这条旨意发在律令发布之后,秋闱开始之前。因为主要还是新帝施恩为主的旨意,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对此发表意见,倒是和和气气地到了礼部,然后顺利地传达给了地方。
书院和匠艺所的建立并没有多少人发表意思,毕竟这是有益于民生的事情。花费上也并不是大金额,地方官府就完全可以支撑得起来。
新朝这影响久远的法令,发布半年之后才有人多少了解到其中的深意,几十年后才有人惊觉其影响,而此时,却不过是皇帝漫不经心的一次小恩小惠。
此时谁也不知道,它除了扶持了孤儿寡母之家,还直接促使了关系繁杂的大家族转变成了各自为政的小家。几十年间,无数人为了那律令上的好处早早地分出家族,自立门户,而年轻子弟们从政府能够获得的教习机会又直接导致了其对于家族依赖性的减小,成为了当朝影响最为深远的国策之一。
这旨意下达的时候,叶百曦才只能说是刚刚在礼部站稳了脚跟。叶府的事物他倒是都已经理清,也没有撤换掉兄长留下来的唯一旧人,只是重新梳理了一下叶府的人事。
嫂嫂过世后,他也曾照看过一段时间的中馈,对此倒并不陌生。但是人情往来等等毕竟过于繁琐,所以多少也有点厌烦。
他也已经不年少了,倒是有心找个人与他主持中馈,但是这话实在说不出来。
他上任不足两个月,尚书大人已经鼓动他联名同一个奏折三次——催促皇帝广招后宫,立后生子。
司恪身为司家长子时候的妻子死了已经有一年多了,虽然死因不明,但是叶百曦知道其中的过程绝不可能光明到哪里去。大少夫人的下场和第二任先夫人一样不需要怀疑。
叶百曦以前和其他人一样好奇,皇帝在掌握主动之后依旧留着大少夫人与自个儿相爱相杀的原因,如今想起来,他应该是为了某种原因,需要一个随时可以退位的人占着妻子这个位置。
叶百曦想到这里,很难安慰到自己这念头是因为自己太过自恋。
他靠着曲廊上那点红纱之后透出来的光影,走到了暗影蒙蒙,暗香浮动的小花园。他想起一身红衣,嫁入叶家的嫂嫂。
——宁儿对不对?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
——啊,宁儿粘着我,你哥哥要吃醋了。
——乖宁儿,你哥哥不是不想对你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只我要对宁儿好一点,你哥哥怕把你宠坏,只好装得凶一点。
嫂嫂死在那一年的深秋,是比这个时候还要更寒冷,更萧瑟一些的秋天。现在想起来,嫂嫂对他真的有如亲生母亲一样一点不差。有人说是嫂嫂生不出孩子,所以才把他当孩子养......但那时他却觉得,嫂嫂是真的对他好,这一点他总是能知道的。
嫂嫂死了之后,兄长就再没有娶亲。
那时他总觉得很难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伤心吧,所以总觉得兄长也该是伤心的。于是他笨拙地陪着兄长发呆,陪着他喝酒......明明杯里只被允许装果儿露。
第二年的秋天,那是大嫂的忌日。他也陪着兄长喝酒,只是那一日他喝了两口清酒,犯了混,就红着脸长着眼傻愣愣地去看兄长,还抱着他哭。
哭着哭着,兄长就拆了他的腰带,拉开了他的衣襟。等他发现,拼命挣扎声嘶力竭的时候,那一夜终究还是成了一场噩梦。
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是一场噩梦。那时真是一点旖旎和舒服都没有,只觉得难受,绝望,还有脏——那真是一件脏极了的事情,无论从身体上还是情感上。他出生之后第一次觉得从小敬仰的兄长是这样的脏。
第二天起床,不知道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恶心,他吐了一地。吐完之后还不停地干呕,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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