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因着楼里忙乎,本被小二唤来心中百般嘀咕,然见到南竹后,一改刚才不耐的神色。
“我道这小子为何唤我来,原来是南竹到了。”
接过南竹手中的信笺,工整的字迹在信面上写着斗大的几字:顾老板亲启。
小心的收起信笺,掌柜那千年不变的笑容里,此刻参合了别样的深意。
“南竹想必是来见烟荷姑娘与晚翠姑娘的。”看了身旁的小二一眼,冠玉楼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又对南竹笑道:“跟我来吧。这个时辰,烟荷姑娘定是在后院抚琴。”
南竹拱手谢过,跟着掌柜一路往后院走。
不算陌生的长廊,依然精巧夺目的院落。心中默念,待绕过前方的雨阁,便该到烟荷姑娘所居之处了。
前方的身影一停,南竹疑惑间也跟着停下脚步。
此地为冠玉楼非贵客不入的后院,故而来往人甚少。加之白日之故,形同无人。掌柜回身间已看清了周遭情形,顺手递出一封书信。
“公子,你与当家虽是只一次不期而遇,然心思却不谋而合啊。”
恍惚接过,南竹对上掌柜带笑的双眼,忍住眉间微蹙的冲动。
正如对方所言,自己与顾一北,两面之缘,一面之言。为何他会有次举动?
小心将信藏入怀中。但听那掌柜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家当家说了。若是日后有所求,皆可来冠玉楼跑一趟。”
略一点头,南竹淡然一笑,对着掌柜的比了比手势。
那掌柜掩住眼底的惊艳,二话不多,将人带往烟荷所居之处。
轻声悠扬,丝丝入耳。配着这无双院景,唯美的叫人屏息。
不忍打断这份宁静恬然,南竹与数步外停下脚步。回神间,不知何时,那掌柜已然离开。
但闻那轻声婉转,不绝于耳。一身素雅白衣的女子,垂首凝神,纤手轻扬,拨转间一首清响现世。
“既然来了。怎地不过来?”
话音落,指缝间亦划下最后一记。琴音暂歇,然余音却是缭绕。
“南竹,大人近日可好。”
南竹点头,将肩上的包裹轻放于凉亭间的空椅上。
烟荷目光轻移,见南竹放下的包裹,唇角微挑。
“这是办了什么货要带回去?原来,见我只是顺道。”
南竹亦笑,如今见烟荷,已与当初心境截然不同。
昔日种种,自随她上京途中渐渐改观;而今事事,一再证明自己所想非虚。
烟荷,早就是齐澜的人。
只叹如此红颜,心系非人……
随意摆了摆手,旦见烟荷飘然起身,转而回房。须臾间再出房门,手中多纸墨笔。
“如此,便可。”将那纸笔递与南竹,而自己却磨起墨来。
南竹见状,挥笔写下:有劳烟荷姑娘了。
“哪里。”烟荷巧笑倩影,手中动作未停:“明日我便与晚翠回清泉镇去。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南竹该照顾好自己。”
南竹会的,多谢烟荷姑娘提醒。倒是烟荷姑娘,不若南竹皮粗肉厚,一路定要小心,大人该是已经打典好了一切。
烟荷见那洒脱的字迹,再细瞧那句中不经意流露的细微。抬头看向南竹的眼神逐渐变幻,唇边溢出一声怅然的轻叹。
“我本就该知你的特别。罢了,若是你留在大人身边,我也该放心几分。”
原来,自己千思万想,竟还是小瞧了南竹。
是何时,他知道自己是齐澜的人?又是何时,他知道齐澜与自己的关系?如今,这些已不重要。
烟荷不担心,她了解南竹几分,那种性子留在大人身边,是福不是祸。
烟荷姑娘不必挂心,南竹区区下人,虽不懂得太多,但亦不会成为大人的累赘。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烟荷看着南竹,眼底该是感动的。倏地起身,对着南竹竟是盈盈一拜。
南竹未来得及阻止,只听那清丽的嗓音缓缓道:“昔日对南竹所为,实在不妥。烟荷虽知道,却不得不为。如今,便在此向南竹陪个不是了。日后,烟荷远在异乡,也定会替南竹及大人祈福。望你们身子安康,事事顺利。”
心里动容。如此女子,天下少有。有那么一瞬,南竹甚至想要开口安慰,惋惜感慨。
然自己口不能言,然自己身份卑微,然眼前女子那悄然已动的芳心,早已根深蒂固。
齐澜啊齐澜,当真艳福不浅。
持笔的手犹豫再三,最终在挥落间,几行狂草宣泄了他此刻的心情:
写意韶华自fēng_liú,雄风凌云又何求?
玉指翻转绝琴扬,轻音缭绕半身事。
高歌莫问风吹雨,飞鸿难栖旦脆柳,
名利红尘皆刍狗,且看骄阳似锦绣。
抬首,见那绝美之人细细看着自己挥笔写下的薄纸,拧眉静想。南竹心底一动,在那几句之下,又附上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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