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灵虽然不明白大汗为何让他留在这里,但相信一定有目的,所以不由分说,拉著言子星便向花园的小路上走去。
拓跋真一心想往女儿那边去,奈何赵子灵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沿著大路走。
谁知这个时候,海莲娜却向著这边招起手来。
原来大树下的几个嬷嬷、丫鬟,看见这边有客人过来,便各自抱了自家小姐,想要回避。
海莲娜的乳母也要抱她走,但小家夥眼尖,看见了父亲,便高声向父亲招手:「爹爹!爹爹!」
赵子灵吃了一惊,道:「言大人,那是你女儿?」
言子星道:「正是。」
他不想当著西厥使臣的面唤女儿的西厥名字,便对那乳母道:「日头高了,带小姐回去休息吧,莫要晒著了。」
乳母正要回话,谁知海莲娜跑过来拉住言子星的衣袖,娇憨地道:「爹爹,海莲娜刚才给鹤姐姐她们唱歌呢,就是爹爹教我的那首《望星辰》,爹爹听见了吗?」
赵子灵听见「海莲娜」三个字,眼神一动,神色却没有变化。
言子星见女儿自己将名字讲了出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索性弯腰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赞道:「听到了。爹爹甜蜜的小花朵唱得真好听。」
海莲娜抱著他的脖子笑,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在赵子灵等人身上转了转。
赵子灵恰好看了拓跋真一眼,见大汗呆呆地望著那个女孩,神色有些失态,赶紧轻咳一声,道:「想不到言大人年纪轻轻,女儿都这麽大了。贵千金今年几岁啊?」
言子星不欲多说,将女儿交到乳母手里,淡淡地道:「到十二月便虚岁五岁了。」又交代乳母:「带小姐回去。好好招待陈家小姐和安平侯郡主。」
「是。」
乳母抱著海莲娜走了,海莲娜趴在乳母肩头,朝父亲挥挥手。
赵子灵看得清楚,这女娃娃虽然年纪尚小,轮廓未明,但头发微卷,鼻梁高挺,一双明目虽是深色,但於阳光下的瞳仁隐含湛蓝。
这分明是有他们厥人的血统。
何况还有那样一个名字──海莲娜,西厥语中意喻草原上甜蜜的小花朵。
赵子灵却不知这个名字还有一个解释,便是「像雪莲花一般清澈美丽的湖泊」的意思。
而真正知道这个意思的,只有拓跋真和言子星二人。
拓跋真眼睁睁地看著女儿被乳母抱走,渐行渐远,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攥拳,掌心被指甲刺破,用力之深,自己却一无所觉。
此时此刻,他甚至忽略了言子星可能认出他来的危险,只是一眨不眨地望著女儿消失的方向,以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冲上去将女儿抢走的念头。
这短短的片刻,彷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耳边恍恍惚惚地传来赵子灵试探的声音:「言大人的女儿好可爱啊。只是和大人却并不怎麽像,莫非是像母亲?」
言子星淡笑不语,岔开话题:「赵大人,那边是从文国移栽过来的玉香牡丹,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在下带你过去看看。」
拓跋真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只觉视线竟然有些模糊,赶紧眨眨眼,将那湿润掩去。看向言子星,却见他与赵子灵在前方并肩而行,并未回头,不由松了口气,但心底却忍不住涌上一股又恨又怨的复杂情绪。
前些日子言子星一直官服在身。
明国尚红、紫、黑,黑色官服看著肃穆老成、稳重有余,却难以生出亲近之感。今日他因为休沐在家,未穿官服,只著一身淡青色明国长衫,腰间系著一条墨色腰带,黑发束在脑後,上面别了一枚翡翠雕纹簪。整个人打扮得清爽简单,却莫名有种贵气优雅的感觉。
拓跋真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寻常的明国打扮,不由新奇又陌生地多看了两眼。
因为走在後面,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言子星,突然发觉他走路时似乎腿脚有些摇晃,不太利落,只是不易察觉。
拓跋真想起他额上那道已经变得极浅、但仍然能看得出来的疤痕,心底不由皱了皱眉。当发现自己的情绪後,他又立刻眼神一变,强迫自己低下头,专心望著路面。
言子星带他们逛了花园,又陪赵子灵到旁院坐了会儿,一直未曾向他那几个侍卫多看一眼。
赵子灵心下松了口气。
坐到傍晚,北堂王还未回来,只好留下礼物,无奈告辞。图昂那边也是一无所获,却比他们早走了片刻,倒没有再遇上。
当天晚上言子星在书房里,手里拿著一枚翠玉镶金的女士发簪,下面坠著两颗一般大小的珍珠,流光华彩。
他呆呆看著,眉头时紧时松,嘴角紧抿。过了好半晌,他抬头望著书桌上展开的信纸,终於还是什麽都没写。
他转身回了房间,将那金簪收好,从衣柜中翻出一套夜行衣换上,小心地打开窗户,避开府内的侍卫,越窗而走。
四夷馆内最拐角的一间房内,赵子灵正与拓跋真说话。
「大汗,今日北堂王避而不见,我们还要不要再去拜访?」
「暂时不必了。北堂王显然现在不想见我们。」
「不知那言大人怎麽会住在北堂王府上?听说他是北堂王的表弟,也许我们可以从他那里下手。」
言子星其实是北堂王幼弟的事,极为隐密。拓跋真当初也是偶然从北豫王司简那里知道的。至於司简如何得到这个消息,他却不得而知,想必是司家皇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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