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灏天看也懒得看她,抽出桌上的报纸叫四双进来:“四儿,我差点忘了今天答应了路边的野狗给它带吃的,你把这些这些全捎上!”四双向来是景灏天的狗腿,应了声“是”,把吃剩的油条包子火腿干一股脑地倒在报纸上打了个包,跟着景灏天屁股后面就出了门。单丹碧看着桌上清汤寡水一碗粥,气得抖着手指着景灏天背影:“老爷,你也不管管他!”
景牧生摇了摇头也起身走开:“行了,叫人再准备一份吧。你也少说两句,好好过你的日子,非要去跟他拗个什么劲。”
单丹碧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下人们都在旁边看着里子面子全失,不由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把一堆碗筷统统扫到了地上。景灏天走到大门口听见屋里一片响声,嘴角冷冷一笑不禁摇头。这个草包女人,当初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搭上他老爷子的?
下午云初趁王水根在家,自己去了趟镇上的菜市,不想一出村口,正碰上过来找他的陶然。虽然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他,但真正对面时,却又不免一阵尴尬。陶然面上并没有太大表露,见了他便径直踱过来问他要去哪里。云初说去菜市,他就说那我陪你一起去。顺便买两坛酒,跟你爹喝两杯。
两人沿着河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得沉默。云初一手拎着只竹篮,横在两人中间,到走出村口时陶然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了云初提篮的手。云初只觉得他手掌一紧,拉着他停住了脚步。
“云初,那天带走你的人,是景灏天,对吧?”之前的沉默都是在思忖,考虑那些话到底该不该问,该怎么问。最后还是问了,还是无法用最恰当的方式。
但云初到底是料到了,其实心里也想到陶然应该猜到了景灏天跟他的关系,便也没有打算矢口否认。无声一叹,颔首承认:“那天的事,真对不起。”并没有说得很具体,但是陶然一定明白。
果然,那人的手狠狠一紧,脸上淡定的神情还是起了一缕波澜。眼睛直直盯着云初,像是要从他寡淡若水的脸上看出扯谎的端倪。虽然心里已猜得了,可云初若是说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完全相信他。然而他说对不起。这算是什么?是因为景灏天动手打了他,还是说他已无法回应他的感情?陶然紧紧握住他的手,那种不甘心的感触愈是滋长起来,突然变成了愤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另一手抚在云初后颈上:“那么,你喜欢他?”
说到喜欢与否,云初下意识就要说不是。可是薄唇张开了,话到嘴边,却突然哑口无言。他心里真的完全没有痕迹吗?那昨天夜里的那个吻,为什么会给他回应?可是要去喜欢那个人吗,这样的念头却又完全没有想过。再想起那人冷冷说着“没人要和你谈情说爱”,一时又觉得有些可笑。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轻轻蹙了眉,垂下了眼睫不去看陶然。
陶然一眼看他这样反应,瞬间就通透了。似乎不可置信云初会当真对那样的人动了心,覆在他颈间的手拇指一挑,将他的脸抬起来不让他逃避:“云初,你喜欢他什么?那个人,他并不是什么善类。况且他那样的家世——”
也不是徐云初这样的人可以攀得上的。云初濯水般的眼眸定定看着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地淡淡一笑,别开了头往前走着:“我没想过要跟他怎么样。”
轻柔的口吻在陶然听来,似有几分无奈。他太了解云初,了解他清正若醴,性子敛达,只要解决了景灏天,不让他来缠着云初,云初自然不会再对那人有什么心思。
云初低头走着,并没在意身后那人唇角折了道怪异的笑,阴冷而森寒。
心情突然生出了几分愉悦,陶然抓过云初拎的篮子,一手拖着他往前走:“不是要去买菜,你喜欢吃什么,我来做。”
陶然非要腻腻歪歪地挑云初喜欢吃的,又要尽选好的,这一趟一来一去两人走回村里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云初心里不安,想王水根大约又闲不住脚跟要出去遛弯,母亲没人照料,脚步就不由有些急。但陶然非拖着他絮絮叨叨说话,他也不便表现出不耐烦,只得跟他慢慢走着。
走到屋子外头云初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黑灯瞎火,然而那门却是开在那里的。屋檐下挂的玉米辣椒都被碾碎了,洒得满地都是,连带钩子都掉在地上。窗户纸全捅破了,甚至有半扇窗子要掉不掉地横了下来。大门外的地上摔碎了很多碗,两条旧棉胎也扔了出来,拖过地面有一条一半甩在河岸边。还有些旧衣服也都扔在了河里。
这一眼景象,就像是家里被人打劫过。
云初心里一惊,快走两步赶紧进屋去看。然而脚还没跨上门槛,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妈!”
陶然也赶忙奔过去,只一眼黑漆漆地也没看清,却惊得他浑身一颤。
一只手探在门槛外头,似乎想要爬出门来。顺着那手望进去,只看见门内地上匍匐着一个人影,脸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陶然还没反应过来,云初已经跪地搂起了那个人,正是徐母。然而他将她翻过来一手要去拂开她脸上乱发,却猛然整个人怔住了。陶然听他声音忽然就哽咽了,仿佛不确定似地一遍遍叫着她:“妈!——妈!”
心里已猜到不好。陶然跟着蹲□去伸手摸了摸徐母,早已经凉透了。来不及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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