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远远就听到了马队的声音,小二哥出来一瞧,往里头喊了一声:“掌柜的来客了!”就翘首巴望着这一行人。
等马队逐渐近了,小二的脸色也变了,眼睛里透露出惧怕。在这沙漠中迎来送往,啥模样的人没见过,凶悍的土匪也不是稀有物种。阅人无数的小二一看这一队人马过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的脸都青了,暗呸了一声晦气。
只是当马队靠近,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堆着笑颜迎了上去,唯唯诺诺的,显得极为恭敬与热情。
“小二把洒家的马喂好了,赏钱自然不会少你。”那壮和尚虚空抽了一鞭子,带出凛冽的风声,吓得那小二哥连忙点头答应。
白衣人眼神冷冽地扫了过去,嘴唇未抿,一脸厌恶之色。这时候三人中为首的那护卫翻身下马,动作洒脱干练。只见那大侠模样的护卫在乌云踏雪的宝马前单膝跪下,俯下-身,平了背脊,俨然是马凳子的姿态。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小二也愣住了,痴呆地朝那匹漂亮的马看去,视线再上移,就见一袭白衣雪裳,丝绸的质地华美非常,大漠中的人鲜少看到这么好的缎子,一时间有些恋恋不舍地巴望着那衣裳。
顷刻,又见那白衣人翻身从马上下来,动作潇洒俊逸,衣袂随风舞动,俨然是天人之姿。在这沙漠之中真是没经过如此俊秀的男人,虽然裹着纱巾,连容貌都没看清,但是小二知道定是极好看的一个人,因为他持鞭的手就白皙得跟老板娘腕上的玉似的。那物件是老板娘的心肝儿,他偷摸过,滑得很。
小二哥正胡思乱想,一双眼睛发直,就听着空气中一声破裂的风声传来,手臂上一疼,他干嚎了一声,颇有那么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贼眼睛瞎瞧什么?不想要脑袋了?”拿鞭子抽人的是那个凶巴巴的大和尚。
小二的一双小眼睛霎时吓得能凝出泪花来。
这时候,门里一声吆喝,女子的声音响起:“大晚上的狼吼什么?小门子你不懂不懂规矩了?”穿着花缎子的女子瞪了那小二哥一眼,随即转向那凶和尚双目含春,笑意连连:“呦,客观们这是打哪儿来呀,贵客贵客,快里面请。”
老板娘银铃一般的笑声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暴力事件。那大和尚这才缓了脸色,下了马走到那白衣雪裳之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略微一躬身显得极为尊敬:“您请。”
俊秀的男子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一双冷冽的眼神扫了一下这个客栈,缓缓皱了眉头。大漠的客栈简陋,沙土堆成的屋子给人一种不洁的感觉。
大和尚拧了一下眉,一身锦衣的神雪宫少宫主,出门都是香车美人,奢侈排场,这大漠的客栈当然入不得他的眼。但是这已经是方圆千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了,一时间便有些焦虑。
但,白衣人抿了一下嘴,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冷声,踏步走了进去。
大和尚顿时嘘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火光橘红,堂上燃着火盆子,亮堂得很。客栈之内,摆着六张桌子,寥寥坐着三个人,一桌是商人打扮的髯须客和他的仆从,还有一桌是持剑的大漠“英杰”。
白衣雪裳的男人并不急着坐下,他扫了一下大堂里的情景,等他打量完,从怀中掏出干净布巾的属下也已经擦拭完了桌凳。白衣人这才勉强就坐,一蹙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而那两名护卫却并不挨着他坐。只站在他的身后,身姿笔直如剑。
大和尚、小矮子他们也并不跟白衣人一同坐,占了剩余的三张桌子。
老板娘嫣然一笑,娇声娇气地靠近白衣人的那桌子,她是瞧出尊卑来了,也不急着与那凶和尚卖弄风-骚,柔声询问这白衣公子:“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刚烤好的整羊,那香味……”
“清水。”清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老板娘的娇声娇气,与这土黄色的屋子,仿佛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清丽的溪涧山水涓涓细流。
实际上这大堂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就躺在柜台后面的软铺上,正畅快地偷老板娘的好酒喝。咋一听见白衣人的声音就怔了一下,暗赞了一声:真好听。
显然他这声“暗赞”并没有体现出“暗”的真谛,屋外狂风砸门,屋内还算清静,他这一声称赞出口,大堂上就更安静了。
大和尚的那几桌人顿时瞪圆了眼睛,这是要动手?老板娘一下子就急了,这么多人砸了店可怎么是好?
“哪个不长眼的?”贼眉鼠目的矮个子叫嚷了一声。这一行人中就数他看上去最阴毒。
同他一桌的有一个脸色苍白病怏怏的瘦子,从进门那瘦子的咳嗽声就没端过,就连拿茶壶倒水的手也是抖着的,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只听他说:“老二,咳咳……别叫了,直接,咳咳直接……”说话间手中的杯子骤然掷了出去,一时间病容的脸上显现出了一股子仿若回光返照的精神劲儿来。那杯子速度极快,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不待不知情的人看清楚是甚暗器,那杯子就直接穿过了足有半米厚的柜台,朝柜子后头的人身上打去。
柜台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圆口子,噗……的一声声响,十分吓人。那老板娘吓得尖叫了出来,然而不待她尖叫声停止,柜台后头飞旋而出一个人来,那伸手也煞是俊逸。
那人飞将出来就直接落在柜台上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脸上带着笑影,又痞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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