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愣了一下,不是没被刁蛮任性的贵女纠缠过,但屡屡能把蛮不讲理表现得这般光明正大,还是让人大开眼界。少年声音清澈含笑,瞳仁凝着让人难以婉拒的笃定,黑眸如点墨般自成一画,藏风纳骨,灵透逼人,宛如镜面,映出清明清淡的眉眼,鬼使神差的,清明点了下头。
滚滚雷鸣震耳!牢里四壁微微晃动。
一片惊慌中,红衣公子瞄见少年一个劲向青衣僧献殷勤,嘴角噙着一抹冷意,转瞬又笑着把手伸进婢女裙摆,耳鬓厮磨煞是亲热,颇有闲心的样让黑白服仆众青筋直跳,恨不得蹦过去亲手剁了那双不规矩的咸猪手。
轰!
轰!隆——
有道惊雷劈穿牢顶落在师宣脚边,轰鸣巨响震得人险些耳朵失灵,他踉跄两步,伴随仆从惊呼脚下塌陷,摔下去前犹记得拉住一个垫背。
许久。
师宣耳鸣方歇,自黑暗中醒来,身形微动,听到一声隐忍急促的喘息,凝神去看,模糊是有人垫在身下,伸手一抹黏腻坑洼,皮肉外绽冒着血,断了不少肋骨,还有被惊雷波及的碎石扎入骨缝,垫背的呼吸一重。
师宣收回摸到森森骨头的手,从垫背身上下来,认出清明。故友这副皮囊是佛国四阁之首,法力高强,有佛家金身相护,怎会如此不济?一道雷就出气多进气少,脸色惨白,血肉无法自愈,难不成萦绕山寨的黑色晦气有问题?
抬头没有洞口,两人是滚了一路才到达此地。
低头是半死不活的青衣僧,想了想,师宣毕竟是个狠人,毫不留情把指甲插入伤口挖出碎石渣。
清明呼吸忽急忽断,师宣不受影响,掌心贴着清明胸膛传气入体,丝丝魂力化成白光从掌心飘入青衣僧体内,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好转。师宣刚松口气,掌心就热烫难捱,力量不受控制疯涌而出,赶忙强制收手,两人皆因此吐出一口鲜血。
师宣抹去嘴角血痕。清明悠悠转醒,失了血色的唇吐出第一句话是,“此处恐怕有些古怪。”
师宣勾唇,看来这人昏迷时并不是全无所觉。转瞬,他弯起眉眼莞尔轻笑,“秃头,明明是说让你护我,怎地还让我耗费心神救了你?”
从阁下降为秃头,足可见少年心情不佳。
清明支撑身体坐起,清瘦身板显出几分孱弱,苍白俊颜上泌出冷汗,稳下心神道,“救命之恩,贫僧谨记于心!”
师宣不依,笑容纯良,“秃头你好生狡猾,我救你一命,却连个承诺都不肯给我?”
清明注视少年,目光淡泊冷肃,竟有咫尺天涯之感,语气静水无波,“施主想要何承诺?”
师宣佯装受到惊吓,拍拍胸口道:“你这人真不讲理,原答应护我都没办到,如今救了你反倒要看你的脸色!”
少年双眸明澈乌黑,若星辉点缀夜幕,带着懵懂幼儿般纯粹的色泽,当把一双眼弯成两弦明月,眼睫眨啊眨得,表情很是无所畏惧,把倒打一耙的精妙展现淋漓。清明薄唇紧合一线,也未提及少年拉他垫背累他受伤的无妄之灾。
师宣火候已到,眼珠子一转,“算了,本也没想你这副清贫模样能偿还什么好物,让你欠着算了。”
说着,打着哈欠就径直躺在清明那唯一未愈的心口上,不容置疑地闭上眼,道,“昨夜彻夜难眠,今早雷声滚滚,刚又为你费神疗伤,如今我已累极倦极,容我再好好睡上一个饱觉,你若有良心,就别随意扰我清眠,可否明白?”
这精准的位置,霸道的言语,清明盯着少年眼皮子底下咕噜转动的眼珠子,闭眼忍下疼痛……真是个龇睚必报的。
清明打量四周,于黑暗中凝神细观。
惊雷虽误打误撞劈穿暗道,然,正合清明心意,周身缕缕黑气汇往深处,可见龙陷浅滩的阴霾根源都藏在这。
等少年醒来,清明前往探查,师宣紧随其后。
随着走动,道旁火把像是感应到脚步声依次点燃,端是阵法精妙。
隧道两侧绘有壁画,漆色经过时间腐蚀依旧艳丽如初,墙皮斑驳掉落,画法古朴,寥寥笔墨勾勒出一个故事。大约发生在古早时期,讲述人皇与湘姬曾海誓山盟,但人皇为了大业负心忘情,湘姬垂泪报复。此寨所处是湘姬垂泪之所,当初湘姬日日以泪洗面,泪落生花,满山满谷,成为情人谷。而谷中有一阵法,是湘姬哀叹时间易逝,情爱难续所创,要验证世间是否还有真情。入阵能回溯时光回到当初模样,想破阵唯有“真情”感动湘女泪结之花绽放,否则将永困阵中。
无数自负深情的痴男怨女为证真爱,历尽道中磨难,终于寻到阵口,可惜入阵容易出阵难,自阵法存世,从未有一人能安然进出,久而久之,情人谷变成殉情谷,痴怨堆积,无声哀鸣萦绕于空。
……
师宣两人刚闯过一个机关,又一次处于险境。
师宣佯装弱不胜衣,紧紧抱住清明的腰,悬于半空,脚下密密麻麻的刀刃银光闪闪,令人头皮发麻,仰首冲清明抱怨,“秃头你可真笨,每次都掉下陷阱连累于我!”
清明法力受黑气压制,单手护住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石壁突起之处,脸色灰白,手背绷出条条青筋,身上更是青衫湿透。
少年手滑了一下又赶紧抱住,那力道生怕折不断清明的腰似。
清明皱了皱眉,不愿多说,隐忍蓄力,少年却不依不饶,“我说,秃头你能快点么,少爷我手都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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