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仰起头的丫头,见这人人口中比鬼魅骇人的小王爷居然如此温柔亲切,又见那张纵是一季春光也不敢争妍的俊美脸庞挨得自己这样近,蓦地臊了个面红耳赤。
“我若说你耳聪目明,你便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真二切。回去后你将今日所见一字不差地呈禀于太子,本王非但不会怪你,还要赏你。”倪珂俯身贴近她的脸庞,几乎吻上她的耳垂,细语柔声,“雀颦阁的胭脂、行香坊的绸缎,皆是叫那宫里的妃嫔相府的千金都趋之若鹜的好玩意儿。我明日便带些来给你,好不好?”
甄妮哪里还听得见话,整个人轻颤不休,完全不知所措地愣在一旁。一双尚噙着泪的杏子眼木然地瞪得更大,恰如魂儿出离,远上了九霄。
“还不快些回去太子宫里……莫非,你想随我回府?”
只见那甄妮千恩万谢,一张娇怯绯红的脸蛋又哭又笑,躬身退了出门。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沁姬,唇边猝然绽出个阴抑的笑来,“王爷方才所为,当真羞煞贱妾了。”
倪珂不紧不慢地欠身行礼,面不作色道,“三更了,娘娘玉安,臣侄告退。”
第 22 章 红袖二三更,玉珂月难圆(下)
二十二
红袖二三更,玉珂月难圆(下)
出了朱雀门,便见一行人牵马等在那里。
“王爷,秋深夜凉,速速骑马回府罢。”为首的一个青年身材颀长,乌发明眸,样貌十分出挑。见得小王爷,吩咐下人拿了件缎子披风来,轻柔为其披上。
“过几日便是月夕了,趁今夜月色清皎,你陪我走一走。”倪珂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那青年闻得此言,不敢多话,于一二步外,随行于小王爷身后。同行俄而,忽然听见倪珂问话:“罗汜,你今年多大了?”
“卑职三个月前,便过了十八。”裤衩死时罗汜不过十六岁,倪珂见他可怜,便留他于王府。不过两年时间,当时的少年娟秀的轮廓不改之余,眉宇间也生出了几分锋芒毕露的英挺之气。
“京师里的百姓只知道克公子模样标致头脑机警,我看我们的汜哥儿亦不输他。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与我笑言,说汜哥儿越生越俊,若她尚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定要嫁你。”倪珂回过眼眸,看着罗汜道,“小公主年已及笄,皇后有意做媒,让她下嫁与你。尚记得小时候她黏前黏后,拉着我的衣襟叫我‘珂儿表哥’的样子。怎料转瞬之间,那憨态可掬的女娃便已芙蓉出水,落成一个娉婷少女。想你兄长泉下有知,定然欢喜。”
“卑职不愿。”
“为何?小公主虽是庶妃所出,太子却视她如胞妹,也不算辱没于你。”
“卑职高攀不上。”
倪珂淡淡露出一笑,“这话听来,倒像借口。”
“我……”罗汜抬眼去看倪珂,却见那双碧荧荧的眼眸正略带几分笑意看着自己,将他一腔难言的心意须臾瓦解得干净。自然不敢再说,当年小王爷以女儿装束被劫来山寨,仅是匆促一瞥,便已叫自己惊为天人,一刻难忘;也不敢再说,朝夕相对两年,点滴之间,对小王爷的敬慕之心更胜于当年。他嗫嚅半晌,只得避开目光,故作义正言辞,“功名未建大业未成,何以家为?”
“罢了,婚姻大事强求不得,你我以后再谈。”
“卑职本不该擅议后宫,然而近几日子一些谣言流徙于朝堂,骇人听闻之至,诚不敢不禀于王爷知道。”
“你说。”
“圣上抱恙,无法亲政。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的文武大多属意要太子监国。皇后与太子一向不睦,圣上一旦驾崩,若是太子承嗣大统,旧怨添新仇,只怕他会立即要求皇后殉葬。”
“你倒也看的明白。”
“皇后水性杨花,市井早已多有谤议。时值天地更迭之际,必使出浑身解数以期自保。想她这般亲近王爷便是故意做戏示于太子,表明她与你同船而渡,好让太子投鼠忌器不敢擅动。而王爷缠绵香闺、明知故犯,置市朝之讥讪于罔闻,弃千载之良机于不顾。如此作践自轻,莫非只因她是那人的母亲——”
“放肆!”倪珂一声厉喝断了他的话,黛眉深蹙,俨然动怒。“以下犯上,忤逆妄言,你该当何罪!”
罗汜被叱得跪倒在地,却依然挺直身板道:“罗汜赤胆忠心,直言进谏,纵死不惧!”
“你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倪珂见状苦笑了一下,又伸手去扶他。“我且问你,甲胄百万屯于四野,皆是忠君爱国之士。朝堂若有异动,必然出兵勤王。那时你胜算几何?”
“王爷的意思……”
“自费将军篡位以来,雄踞中原仍秣马厉兵一日不怠,可见其荡平四海、新辟疆土之心已昭昭若揭。首当其冲,便是处于漠北的几个蛮夷之国。虽说他们仗着战骑骁勇,屡屡扰我边境,确也恼人。然而当今圣上终究不过一介武夫,一无治国驭民之道;二无识人用才之智;空怀一颗驰骛今古之心,只怕难成其事。庙堂高筑奸臣蕃息,江湖远阔民不归心。赏罚不分,法令不申;自诩明君,实乃庸主。盛世尚可风平浪静,一旦兵戎再起,胜则矣;若败了,社稷必生波澜。”倪珂微微扬眉,淡然道,“还须我说得更明白吗?”
“卑职懂了……另有一事,克郦安此去少林或许将无功而返。据传太子连夜调兵,集一班精锐甲士往嵩山那个方向去了。”
“君子成人之美,既然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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