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脸上稍现愠色,随即便忍了下来,含笑又淡淡道:「这是先祖皇帝定的法制,左右也不是祈家的人?」
她此言一出,便连皇帝亦哼不得一声。原来这天下虽说都是姓祈的,但细究起来,当中又有主次之分。当日太祖不择旁枝,立了祈乐雅为皇后,为了就是把权力抓牢,免却内亲外戚之忧。不过以祈乐雅一支为首的左祈,自先朝起百馀间已是一方豪族,说来太祖祈善源一派的右祈,还是依仗她一门的富贵,才得以一登龙门。是故立国之初,太祖皇帝为报左祈的大恩,便另分凤营兵与皇后差使调度,徵纳人才,亦自有法度管辖,不受中央管束。由是一国之中,俨然有两帝并立之势。
若是夫妻亲和,母子慈孝,这倒也相安无事。偏偏先帝生前fēng_liú成性,祈传又是先帝所宠的御嫔喜云所生的,虽说已过继为太后嫡子,但母子间难免会落下心病。如今凤营势大,已难管束,平南王处,亦已蠢蠢欲动,再加上那事儿......
那些麻烦事儿在脑内乱转,落到祈传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他也顾不得自己金躯尊贵,亲自便从紫砂壶里沏了口茶往嘴边沾去,如此默然站了一会,才又回首朝被他冷落了的太后道:「确实也是,只要是祈家的人,这殿里坐的是谁,也就无关重要了。」
「皇上.....」
祈传见了她着急的模样,反倒是冷笑一声:「也罢,反正你来也只是要说,你那心肝宝贝大计得成了吧?母后多年来运筹帷幄,何曾有失算的时候,儿臣怎麽会不放心呢。」
他就一个人站在房子中央,其时日光方敛,从窗格子透出的光一下子便淡了下来。满室内就只有士兵的金胄还算明亮,祈传被那金光晃了晃眼,一时间双目通红,脸上却仍不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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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渣....通渡也要拖...
色相误国 7
这一席偏殿,顿时竟成沙场广漠般,母子兄弟再也不留情份,那一字排开的刀光更照得人心里发寒。太后站在皇帝面前,莲步一摆正要凑近,过後凤目稍闭,竟又收下了方才的慌张神态,转瞬又得脸色不善起来。
「话是这麽说。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岂能儿戏的说凡事全凭哀家定断呢?」太后朱唇稍敛,似是欲语还休,然而过後却也再无话了。
「啊啊。」祈传却是不置可否,挥一挥袖,却是送客了。「机智宝起行之时,朕早就发下密旨,母后你亦无需多虑。」
「只是皇上......」
「儿臣累了。」祈传逐客令一下,也顾不得皇帝的尊驾威严,开路人尚未喊出一声避驾,他自己便径自往内室走去。
宫里迂回曲折的走道,正如他千回百转的心思。祈传心里明白,他给的密旨只够机智宝制约南方三郡閒兵,说到要一路上通行无阻,却是远远不够的。他心里的打算也就是这样。不过太后也不糊涂,瞧那机智宝走了才多少天?她倒亲自来为对方求情了。祈传想着想着,心里又是恨又是怨,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走廊上正有个身影在前面等着。他这般低头急步直走,一瞬间竟是给撞上了。
「嗨。」那人鲁莽冲撞圣驾,竟不知道求饶作揖,反倒是双手往祈传臂上一扶,瞬时便把皇帝给稳住了。
「你怎麽在这?」祈传抬头,却不见怪,轻轻甩开对方的怀抱便拐了个弯。定了心神一看,才知道自己不经不觉已走到那人住的厢房里头了。
「那不正是皇上的主意?」那人本是倚在门扉处看风景的,这下看到他来了,跨步进门便轻轻把木门掩好。祈传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二目光芒渐黯,然而仅馀的一缕光却笔直的刺向人心。
那人见了也只是笑,那笑容轻轻淡淡的,却让人转不过目光了。其实论他的模样,也不会比宫里的人好看,只是祈传见了他却如被勾了魂魄般,一时间甚麽架子也不要了,乖乖地便随着那人手心拍出的节奏卧倒在躺椅之上。祈传把头枕在对方膝上,那人也就把祈传当成自家养的小狗般,手轻轻扫上祈传的肩便替他顺毛。
「又有甚麽烦心事了?」那人的声音也总是好听的,尤如山泉下石一样,便是喋喋不休也不会让人觉着烦厌。
「嗯。」祈转松一松嘴唇,几乎都要把想到的尽情倾诉。只是转念一想,到底还是绊住了舌头,闭目便回避了对方的目光道。「周澄,父母都是疼爱儿女的吗?」
「嗯......」那人一顿,过後双手却仍如常的动作着,暗地便解开了皇帝经已散乱的发髻,後又从怀中掏出贴身藏着的木梳来,一缕一缕的拿在掌心替他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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