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禾勾搭人的水平,那叫一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不动声色地几个动作,果然令得那位姓董的帅哥目光幽深起来,举起手中的香槟,轻啜了一口。
田一禾转过身,抿嘴一乐,心里又得意又骚包,低声对江照说:“我今晚有戏了。”
“哦?”江照诧异地看他一眼,刚要回头,田一禾忙道:“别。这种时候,就得摆得住架子,沉得住气。他以为上次我放他鸽子,这次肯定得找他,我偏不。”他举起杯,碰一下江照的,得瑟地一飞眼,“嘿嘿,学着点吧。”
果然,过不了一会,那个姓董的跟对面的人微一颌首,转身向田一禾走过来。
田一禾漫不经心地一回头,跟那人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忽然,一个人匆匆而来,似有意似无意地挡住那人的视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田一禾的脸色登时变了,像活见了鬼,忽然觉得身上发冷,不是愤怒不是痛恨,是冷,还有恶心。像迎面看到树枝上盘曲的五环蛇,或者跳上脚背的癞蛤蟆。
他竭尽全力才能避免身体的颤抖,他对江照说:“我出去一下。”
江照看出他的脸色不好:“怎么,你不舒服?”
田一禾勉强一笑:“没事,可能吃得太急了,肚子疼。”他顾不上江照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他怕他再不走,会吐出来。
那个后来的人,田一禾太熟悉,熟悉到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做梦梦到,渗入骨髓,渗入呼吸,无处可逃。
那人是胡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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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冤家
田一禾有很久一直在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回想他和胡立文的交往,每一个片段每一分时光每一句对话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他像一个失去了丈夫只能靠着回忆过苦日子的寡妇,恨不能把这些拆散了嚼碎了再一点点吞下去。
只不过寡妇的回忆刚开始是甜蜜,后来是痛苦。
而他,始终都痛苦。
没有甜蜜的时候么?当然有的。就像胡立文大半个身子耷拉在上铺边缘,伸手想要偷偷摸田一禾的脸,田一禾装着闭眼睛睡觉,却勾起一边唇角,把手递过去跟他握在一起;就像老师在上面讲课时,胡立文和他在下面你碰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上半身却坐得直直的,一本正经地听课;就好像胡立文睡觉时,田一禾趴在床铺边,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就像天黑了所有人安睡下,田一禾突然爬起来,迅速亲一下胡立文的唇,然后缩回被窝里睡觉;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肌肤相亲,清晨醒来时窗外明媚的阳光……
可后来田一禾再次从梦中惊醒,却只见满眼冰冷的月色,和一室孤寂。
那时有多甜蜜,背叛之后就有多痛苦。
田一禾真想杀了他。苦恼、怨毒和愤懑在胸膛里翻涌,田一禾极力试图压抑它,却反而使它急剧地膨胀起来。像一团火,灼烤着他吞噬着他,痛得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田一禾买了一把刀,他去了胡立文家的门口,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不活了,也不让你活!我毁了,你也别想好!
他从上午站到下午,又从下午站到日落西山,眼睛里没有别的,只剩下胡立文家门口的楼洞,仿佛那是通向未来唯一的路。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拉扯他,他木然地低头看过去,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洋娃娃,有些好奇地望着他:“哥哥,你是在玩木头人吗?”
田一禾没说话,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早已经僵了,真的跟木头一样。
小女孩指指头上:“哥哥,天要黑啦,没人和你玩,你快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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