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林荣开口了,他苦哈哈地问:“如果,我说如果,摩西,你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上你比在这个世界有用,你有一双健全的腿,你能做很多事,让很多人活下去。可你却再也回不了这个世界了,你去不去?”
摩西抬头看他,这个年纪应该才刚刚初中毕业的小伙子,已经有了男人的雏形,他的五官开始拉长,他的身形也变得更具男人的特征。这个时候看着林荣,完全就是一个成年男人才有的眼神,他看着林荣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
这回轮到林荣惊讶了,他甚至失声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你认识的人,你们过着同样的生活,你……”
摩西打断了他:“有没有他们都没关系,哪里需要我,我就留在哪儿。”
在这一瞬间,明明没有双腿的摩西,却显得比一般人都要高大,他的目光清澈,林荣甚至能在里头看到自己的身影——一张惨白的脸,一副可笑的表情。
摩西笑了笑:“我站不起来,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打猎,不能保护我重要的人。我想做些什么。”——我想为我重要的人做些什么,即使那个人根本不需要。
即使是在天朝,即使初中的有些孩子们已经不再看你侬我侬的电视剧,不再相信感情,早熟的令人心惊。可是这个原始人,这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精神已经强大到足以支撑起他自己的世界。
林荣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山洞里了,他迫切的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他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连自己出门时必带的长刀都忘了拿,只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山洞。
在他的背后,摩西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林荣假设的一切都不存在,他是个废物,并且永远都是个废物。摩西感觉到眼角湿润,他抬起头,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林荣离开的方向。任由呼啸着涌进来的寒风将他脸上的湿润风干。
以稚子之身,却要承受一个世界的绝望。
离开山洞的林荣一个人走在山坡上,这个时候的人大多数都吃饱喝足后在山洞里休息,他们需要保存体力,才能在下午的狩猎中得到更多的猎物。没有人会来打扰这个心里痛苦不堪的可怜人。林荣原本只是在走,后来就干脆跑了起来。
寒风打在他的脸上,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土地,林荣狠狠的摔了一跤,鼻血都摔出来了,他痛的吸了口气,正想要站起来,眼泪却突然留下来了。他用手摸了摸,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林荣终于崩溃了。
他在山坡上大喊大叫,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漫山遍野的野菜和灌木丛,看着这个再也回不到自己世界的男人发疯。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林荣的嗓子都哑了,他才终于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摩西在终于看到林荣回来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太看得懂别人的情感,可是他能本能的感觉到林荣离开时的绝望和恐惧,于是心脏一直如同被一直手狠狠的抓着一样,不上不下的吊着,又觉得痛。
回到山洞的林荣甚至没和摩西说话,他习惯性的去烧了水,先去给摩西擦拭身体,摩西也习惯了。他就躺在那,感受到林荣冰凉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皮肤,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股野兽才有的咕噜声。他享受林荣给他擦拭身体的时间,在这个时候,他觉得两个人是毫无阻隔的,不像平常,即使林荣教给他再多的东西,算数文字,可是这些都不能让他有和林荣亲近的感觉。
林荣是不一样的,他的行为、做法、和人的交往,都和原始人是不一样的,别开生面。独一无二。
晚饭是吃的方便面,林荣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做饭了,他的心遭受着巨大的折磨。弟妹们和年迈的母亲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回去全家团聚。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也许他不该来这。只要他努力,艰难一点,也能养家糊口,直到弟妹们能够独立,再让老母亲颐养天年。娶个不那么漂亮,但能干懂事的妻子,养育一个孩子,夫妻两个扶持着走过一生。
而不是困在这个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喝拉撒的原始世界里,没有目标,没有希望,眼前如同蒙着黑布一样黯淡无光。
摩西已经在林荣的教导下学会了用筷子,虽然用的不怎么好,吃面的时候面条总是夹不起来。可是他忠诚而老实的完成着林荣的教授,板着脸,如同和地让人做斗争一样吃着面。他有心和林荣说两句话,奈何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有闷头苦吃。
林荣这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就连一并煮着的肉都吃不下去,剩了一大半。
“我回不去了,回不到我以前的部落,可能要一直留在这儿了。”林荣闭着眼睛,不愿意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小时候无人照管,自己照顾自己。长大了就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脆弱,在他看来,男人就应该永不言弃,朝着自己定下的目标走下去,哪怕路上再多的艰难险阻,都要为自己与家人扛起一片天地。
摩西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两下,如果不是碍于林荣的脸色,他几乎就要高喊出声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快乐,淡然的说:“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在这里你也能过的很开心。”
“是吗?”林荣甚至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了,他靠在岩石上,凸起的地方咯着他的背,他却并不觉得疼,他看着摩西,“这里有人需要我吗?等人们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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