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芳华替时鸣分辨,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与他一般年纪,着红底洒金白蝶穿花剑袖,头戴珍珠束发冠,足蹬青缎靴的少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把将芳华自东城怀里扯出来,送至时鸣身边。待转过身来,对着东城一阵冷笑道:“好个二哥哥,你同小舅舅做的好事!”令德喝道:“晴池,你哥哥才回来,也不上前见礼,再说,还有远客在此,还不见过你表兄。”又对瀚海道:“他便是三郎,名唤晴池。”瀚海忙起身与他见礼。抬眼看时,见那少年生得白净俏丽,此刻却剑眉倒竖,俊眼圆睁,竟似要喷出火来。瀚海被他那咄咄的气势,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晴池正心中有气,敷衍着还了一礼,转身对东城接着道:“不是说去做生意吗?你挣的钱了?亏了是吧?哼哼!你倒有心思窜掇着小舅舅,在外头娶个番女回来。”令德豁然起身,瞪着东城满面怒容的道:“果有此事?”东城见父亲动怒,慌忙起身辨道:“虽说小舅舅比儿子大不了几岁,可好歹也二十七了,他自己便不能拿主意吗?他二人两厢情愿,碍着谁了?”晴池道:“背着父母在外面娶亲,还是异族女子,若无你在一旁鼓动,他又怎么敢?如今,姨奶奶气的在屋子里,捶胸顿足的大哭大骂,你自己过去瞧瞧吧。”林溪哪里还安奈得住,几步跨将过来,一把攥住东城的手腕儿咬牙道:“这就是你在外头长的见识?走!”说罢拖了他便走。令德在后面道:“你且放开他,去看了再说。”东城正自呲牙咧嘴的忍痛,一听此话便叫嚷道:“有爹爹在了,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快放开!哎呦呦……”芳华也上前攀住大哥的手相劝。
晴池见芳华竟帮着东城,气道:“你也不分个好歹对错,便要去帮他?他不回来还好,一回来便要惹祸。”芳华也有些急了,提高了声气道:“这毕竟是小舅舅娶娘子,他自己若不肯,二哥再怎么挑唆也没用。”又对父亲道:“小舅舅年纪实在不小了,当日爹爹与姨奶奶,不是为他的亲事着急吗?托了多少人说媒皆不成,只我晓得的就有四五家。如今,他既在外头找到了可心的女子,又有什么不好?不过是一时路途遥远,无法回明高堂。难不成,你们还要将那女子撵出府去吗?她便是个异族女子又怎么样?就如二哥方才说的,只要他们两厢情愿便好。”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身上一阵发紧,几乎透不过气来。过后才晓得,他那亲亲的二哥见他替自己说话,感激涕零的将他死死地抱进了怀里。多亏令德掰开东城的手,将他拖了出来。
令德骂道:“出去了两年,怎的还是如此的不庄重?”时鸣轻拍着芳华的背,回头没好气的瞥了东城一眼,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芳华笑着摇摇头,抬眼看时,却见晴池沉着脸负气而去。不由将眉间皱起了一个疙瘩,头上一阵犯疼。
因要赶着去那位姨奶奶处,芳华便将瀚海,暂时安置在客房歇息。
厮儿放下茶正要退去,却被瀚海唤住。忙上前问还有何吩咐?瀚海笑道:“方才我听得,服侍芳华的那位中贵,直呼他做‘四郎’……”那厮儿不等他说完便笑道:“厉官人才来自然是不晓得,他叫做井时鸣,原本是伺候郡夫人的。四公子五岁时,郡夫人病故,郡王便指名要他贴身服侍四公子。因公子多病,郡夫人怕……”说到此,那厮儿降低了声气继续道:“郡夫人怕公子养不大,打小儿便穿了耳洞,特准井管事以亲人之礼唤之。他不敢直呼公子名讳,所以便叫‘四郎’了。我们郡王对井管事极为看重,还亲自点拨过他的拳脚呢。”瀚海放下茶盏道:“哦,他竟是有武艺的?这倒不曾看出来。”那厮儿说得起劲儿,索性挨在桌旁继续道:“官人莫要小看了这位井管事,他的亲兄弟现任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在圣人(皇后)跟前甚是得宠。”瀚海道:“我想这做了中贵的人,只在宫中御前才有出头之日。既是亲兄弟在那里,又得上宠,怎的不把他调回宫中?”厮儿皱着眉道:“说的是呢。”瀚海想一想道:“莫非他们兄弟不和?”厮儿摇头道:“不会。平日里倒时常见他们走动的。”
瀚海将话题一转道:“怎么四表弟身边之人尽是中贵呢?”那厮儿皱眉道:“我们也不晓得。四公子住在朝雨园,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公子房中上夜,便只用井管事一人。其他的,就算是园中伺候的中贵们,也休想踏入公子房间一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我竟忘了,中贵董采茗也能进公子的房间。每逢打扫时,他便在一旁监守。”瀚海越听越是生疑。又问道:“这等说起来,表伯父竟拿他当女孩儿般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喽?”厮儿连连摇头笑道:“外人都怎么想的,却哪里晓得四公子的性子,是个极爱热闹的。但凡身上好些,便要往外头去散心。听他们说,前些年四公子偷跑出去玩儿,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把郡王与井管事吓个半死,合府上下全都出去找人。幸而是找到了,若不然还不晓得怎么处了?”那厮儿见瀚海的茶吃的只剩一口,忙殷勤的与他蓄上。
瀚海向他点头道:“表伯父对芳华极是偏爱呢。”厮儿笑道:“这原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家中最小的,又多病多灾。那朝雨园本是郡王夫妇的住所。自郡夫人去逝后,郡王怕睹物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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