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领了命,这就照办。
不出半日,朱明风欲从宁兰二人当中册封一个为贵妃的消息就吹进了德清贵人的耳朵里。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奴婢可不敢撒谎,千真万确呀。
德清贵人怔在原地,半晌,将手里头鞭子一丢,开了门出去。
高挂的太阳,照不进的小房。
角落里缩著个人,头发散乱,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道挨著一道,生生看不见块完整的肤色。
朱明风当晚便从王公公那听来消息,戌时德清贵人已经差人知会他,去将竹云领回来,现在人都安置妥当了。
验过伤了麽?
验过了,常见的鞭伤,比较严重的是额头,想是撞的,伤到脑子里了,人刚吃了药,睡下了。
撞伤?朱明风正画著松山老林,笔尖描路边碎石,这一停顿顿时将纸面透出块墨迹,算是作废了,朕怎麽不记得後宫刑法里头有这条啊?
王公公尴尬一笑,说道,这主子要惩处奴才,天经地义不是。
天经地义?朱明风画笔一扔,冷笑了声,吩咐下去,传宁妃同朕摆驾贤方阁。
德清贵人惶惶接驾,心知朱明风这番来所为何事。
只是三人坐一块话了半天家常,也不见朱明风有所动静,心中忐忑,揣不透朱明风的心思,只想若是朱明风不说,那便不提。
宁妃瞅著德清贵人心不在焉,调笑道,妹妹可是有什麽烦心事?
哪儿话,这几天都挺好,谢姐姐关心。
没有就好,听说昨日有女婢胆大妄为,冒犯了妹妹,叫妹妹生了气,还让妹妹亲自带回去管教,我还担心妹妹气过头,伤了身呐。
好一个听说,能听说女婢得罪贵人,还听说不来是哪个宫的女婢。
德清贵人心里一沈,一时竟不敢正眼看朱明风了。
宁妃这戏做足了像样,脸上的关切还真挺像那麽回事。
德清贵人答也不是,沈默也不是,碍著朱明风的面,就怕宁妃没完没了追著问下去。
朱明风这会才开口,看似解围,宁儿这麽说朕可就难堪了,那胆大妄为的女婢正是伺候朕梳洗的竹云。
咦?宁妃惊讶了一把,问道,皇上向来只让伶俐的女婢伺候,怎的这次是看走眼了?
这朕就不知了,不如你问问德清,看到底怎麽回事啊。
这一搭一唱,德清贵人如当头泼下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趾头。
妹妹脸色怎如此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德清贵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起来了,没..没有的事,其实那个竹云只是...只是不知规矩,言语顶撞了,偏巧当时心情...不佳,这才会生气,亲自带回宫管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朱明风笑笑,倒安慰起德清贵人来了,既然不是什麽大事,那不提也罢,朕是见那宫女给带回来时浑身找不著处好地方,头也撞破了,伤得挺重,还以为什麽事叫你如此生气,朕是希望,德清下回就莫为些小事动怒了,打了奴才是其次,伤身就不值了。
一番好劝搁常人耳朵里那叫体贴入微,朱明风不温不火说完,瞧了她两眼。
这两眼意思藏得深,直把德清贵人瞧得如坐针毡,听闻竹云连头也撞破了,心底一惊,脚底阵阵虚软,就快坐不住。
宁妃想了想,张口问道,恕臣妾直言,这後宫里头的刑罚,臣妾怎麽不记得有撞头一说?
宁儿这麽一说,朕也想起确有其事,不过想是那宫女受不住鞭子,躲闪里自个儿撞的。
这围解的实打实的真,德清贵人一颗悬著的心才放回肚子里,暗地舒了口气,说道,皇上圣明,德清日後一定会戒躁,不那麽冲动了。
见朱明风一笔带了话题,宁妃顿时会意,正所谓点到为止。
扯了些琐碎的茬,又将话头绕回原先的家常,就像方才的言论不曾提起过。
直坐到夜深,朱明风才让宁妃陪著一同回宫。
路上朱明风说起册封贵妃一事,问宁妃作何看法。
宁妃咯咯一笑,道,您呐,就别再拿这事逗人了,臣妾和兰妃都还好,就是那德清妹妹,经不起逗。
朱明风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她,月下的宁妃容颜如玉,温婉娇俏,笑起来仍有著初进宫时的少女姿态,弯似月牙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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