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清白人家,家中有苏硕顶天,从来没遇着过这等事情。她又惊又怕,呵斥不停,连连护着时寡妇后退。
“雁啼诶!”男人抖着胡子醉声埋怨道:“你、你躲什么!来,来这儿!爷有钱!”他钻了半身进来,满面红光,“你怕甚么!快、快过来!”
时寡妇披衣推开苏娘子,几步到了跟前,一把拉住那乱挥的手,突兀地笑起来。
“刘万沉。”她细长的手指勾过男人的掌心,被男人紧紧扒拽住,拖的身体一个向前倾。男人嘴里胡乱叫着雁啼,往她脸上凑。
时寡妇披头散发,发挡住了她一只眼,只露出另一只带着寒冷毒辣。她翻手拔出藏在袖里的剪子,照着男人门面疯扎下去。
男人措手不及,脸上被扎划出条深血印,惨叫一声撒手回躲。时寡妇反拽住他的手,笑声疯癫。
“刘万沉!”她尖声喊叫,“你竟敢来我面前?你竟敢!啊!”她刺耳的笑声里漫上沙哑,“我要你命!我要你赔命!”
男人惨叫大声,醉意被这锐利的剪子扎的分毫不剩,手臂挡脸抱头被扎的都是血窟窿。他躲闪着,抬脚拼命踹在时寡妇身上,将人狠踹在地,疼的直哆嗦。
“你这毒娼妇!”他死命的踹,一脚踢飞那剪子,将时寡妇的手踩在地上,抱着手臂恶声道:“我怎不敢来?我怎不敢来!”他踹翻时寡妇,“爷如今就是长河镇的天!”
他眼中甚红,声音也颇为狂乱,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隐约有些抽搐。
苏娘子大叫一声扑过来,将男人撞开,巴掌胡乱的拍打着,嘶声求救。这动静早惊醒了邻旁,蒙馆出了弟子赶过来。苏娘子将男人推下阶,拖着时寡妇抖手给她顺气。时寡妇呕了血,只趴在地上大笑不停。
她像是不会流泪,只瞪着凸出的眼,笑声啼血。
钟燮因白天遭了那小偷儿吐了一身腥臭,又在长河镇上耽搁一夜。谁知听他停滞,镇上的府衙又给他开桌办席,硬是拖着他喝了一桌。这镇上但凡称得上一声爷的都来给面子,本依他如今官职是得不了这场面,但凭他这个“京都钟家嫡少爷”的来路,长河镇里边谁敢不来?
他酒量勉强,灌了一圈已经头昏目眩。这席上有个清水乡的土财主,一心要投他所好,先前送过女人给他,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不知谁给了狗胆,竟趁他酒醉时和他在席上称兄道弟,又是一番强灌。
钟燮次日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那门就被敲的震天响。他起身不能,就叫人站门外说。
那人道:“大人!我家老爷遭人谋害了!”
钟燮捂眼的动作一停,眉间深皱起来。
钟燮赶到时相关人已被监察收押,人确确实实死了,身上有多处扎伤,在被推下阶时一命呜呼了。长河镇没有仵作,无法详判是不是误食中毒。
钟燮原本隶属督粮道,征查田税才是他的份内。可如今案子突发,递给青平府里的文书才奔驰出去,理问所的官员至少也要两天才能赶来,只能暂交由他监审。
疑犯为两个妇人。
苏娘子哆嗦不停,时寡妇攥着她的手,挺立一处。司狱司的人是蒙馆相识,也是苏硕相识,并未为难,却也不敢擅自安排,只不断询问事发情形。
苏娘子抽噎道:“那人、那人半夜翻墙入院,又是醉酒,吓得我等妇人不敢动作,他又砸门要入内。”她一手掩面,哽咽道:“我、我不过是推——”
“该死的东西!”时寡妇猛掐了苏娘子的手,对司狱寒声道:“他意在不轨,我为自保,推他下了阶。谁知他怎会倒地不起!”又道:“此人为清水乡人,多年前曾与我夫君间隙,恐怕昨夜之事早有预谋!”说罢将苏娘子冷冷一推,“此女胆小,当时腿软发抖,若非我护着,岂能保全?”
“婶子!”
苏娘子抽声去拉她,她退后不理,只道:“你们要拿我入狱?此人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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