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中青壮具去,独留还未上过战场的数千新兵与老弱,虽然不齿怨恨,但情势也是岌岌可危。
就是这般局势之下,许轻凡没有丝毫慌乱,依据地形之便,化整为零,开始了一击即走的游击之战,硬生生将其大军拖在了山林之中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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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伏莫干最近数日过得极不舒心,那群懦弱无能的汉人真是像苍蝇一般烦人,偏偏还怎么都抓不到,每每一击即走,虽说造成的损失无足轻重,但着实烦人。
他用蒲扇般的大掌扇扇风,觉得帐内闷热不堪,他气势汹汹地掀开帘帐,吼道,“换冰块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结果他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士卒们聚在一起,抬着头,不知道在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
他正要怒吼,却觉顶上一黑,有什么遮住了视线的感觉,他抬头一看,发觉有数不清的奇怪灯状物什顺着风向悬空着飘过来。
什么玩意?
他满头雾水,忽然头上一重,一种深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再一看,身旁的士卒也或多或少都中了招,原来那液体竟是那灯下的筐里带着的。
他疑惑地拿手捻了捻,脸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腔调。
“快把这东西擦掉,弓箭手!弓箭手在哪里,把那灯射下来!快!!!”
然而,为时已晚。
乞伏莫干几乎是绝望地看着灯具坠下,原本将熄的烛火触及黑色液体便倏忽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仿佛要吞噬天地般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惨烈无比的怒吼。
在离敌帐不远高地处的山崖之上,许轻凡指挥着部下放完经过特别设计的孔明灯后,对一旁整装待发,满目崇敬看着他的石轩说道,“通知设伏的将士,营啸之后发动奇袭……所有敌寇,格杀勿论。”
最后四字一出,鲜血的味道仿佛就已经弥散四周,森寒冷肃。
石轩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即刻抱拳离开。
“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战争,就是这么畸形而残酷。”
许轻凡嗟叹一声,目光遥望,落在了不远处用生命燃烧炙烈的烟火之上。
“灰烬残骸之后,遗留下的会是什么呢?”
他就这般静默地屹立着,直到杀声渐歇。
“先生———”
良久之后,一身血迹和烟熏火燎气息的石轩再次上前,郑重地行了军礼。
“陪我下去走走。”
许轻凡淡淡说道。
石轩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烈火焚烧过的土地,风中夹杂着焦臭和血腥味,极是刺鼻,各类死状惨不忍睹的尸体横七竖八摆了一地,恍如幽冥地狱。
许轻凡一身不染纤尘的戎甲,俊美淡然的神色,恍如漫步花丛,那炼狱般的景色,没有影响他分毫。这般表现,与周遭的一切极为格格不入,然而每一位见着他的士兵,无一不是恭敬而肃然。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一智可当万人敌。
数日以来,许轻凡已经用自己的计谋军略,得到了他们的认同与尊敬。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
许轻凡身侧不远的一块焦石后突兀地冒出一道瘦小的身影,直扑向许轻凡而去。
一直沉默地跟在许轻凡身后的石轩当机立断,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拦在了许轻凡身前,同时飞起一脚,正中袭击之人心窝,将他踢出数米之远。
“哇——”
袭击之人重重地撞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迅速被反应过来的士卒押了起来。
他很年轻,至多不过十四五岁,被熏得一片乌黑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甚是明亮,包含了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憎恨。
许轻凡微微恍惚。
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
“主簿大人,这个敌寇该……”
押着袭击者的士兵请示。
“刚上战场的时候我曾顺手救了一个敌军的小孩,却差点被他一匕首捅死在营帐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怜悯之心不是不可以有,但若是你做下了对方永生永世也无法原谅的事情,再妇人之仁,那就不是怜悯,而是愚蠢。”
许轻凡扫了一眼士兵,目光沁凉。
“你以为我的格杀勿论是在说笑么?”
士兵脊背一寒,立即挺直身子。
“谨遵军令!”
许轻凡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刀剑入肉声。
“我死后会下最深,最深,最不可饶恕之人所去的地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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