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昭衍是个非常懂得为人着想的人。他给四人留够了休息的时间。这一点,让时铮对昭衍的印象又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时铮知道,这个表面温文尔雅一脸无害的中年男子,比任何人都要懂得筹谋,比他见到的任何人都厉害。
这样的人,最深不可测,也最不能成为敌人。对方不起杀心还好,一旦动了杀念,便只能坐等成为别人的板上鱼肉,任打任杀。
所以在饭桌了,时铮一边听着昭衍和昭寒闲话家常,一边又忍不住将思绪扯到了很远。
“不知道饭菜可还合胃口?”时铮坐在昭衍的左手边,昭衍见时铮一直沉默不言,便笑着问了一声。
“昭先生客气了,劳烦昭先生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饭,在下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了。”时铮说完端起酒杯,对着昭衍举杯,“在下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时铮小弟果真后生可畏,好气魄,”昭衍说着也将杯中酒饮的一滴不剩。
寒儿告诉他时铮背后有伤,他们刚刚饮的酒也不过是对身体无害的果酒,只是时铮一直心不在焉,没有品尝出来罢了。
时铮确实如昭衍所想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直到饮酒的时候方才注意到,他们饮酒用的铜酒杯大有来头,细看才能看出,这些酒杯,是数百年前盛行,而今却寥寥无几的漆胎包银嵌螺铜酒杯。再看餐桌上比比皆是的青铜尊和青铜盘,无一不是珍贵异常,举世稀有。
再看一眼对面心无旁骛只专心吃饭的昭寒,时铮觉得,难道是他太孤陋寡闻了?昭寒对此一点不好奇,定然不是她看不出来,而是以前在云中郡也是用惯了吧。
光饭桌上这些东西加起来,便足以抵挡的上他出征张掖大胜而归时陛下的赏赐了,更不用说他刚刚休息的房间里,书架上那些绝无仅有的孤本了。那可是随便一本,都能买一座宅院的存在。
这小小的宅院,真真是深藏不露,在宅院外,丝毫看不出里面是这番天地。而与旁的达官显贵不同的是,昭衍的宅子,没有一丝的富丽堂皇,反倒古朴单纯的厉害,只是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显露在不显眼的青铜器和黄花梨、紫檀木、红酸枝的家具,以及那仅存的各种善本之上。
时铮突然想起一句话,大隐隐于市,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时小弟尝尝这鱼,”时铮对这个房间的打量昭衍视而不见,权当没看到,待时铮沉默了下来,才夹了鱼肉放到时铮碗中,“这是汨罗江特有的鲈鱼,与北方的口感是大有不同的。本来时铮小弟可以吃到正宗的江夏酥炸鲈鱼,可寒儿非要自己做,硬是做成了清蒸的。待我问了,寒儿才告诉我,原来时小弟背后有伤,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还是清淡些温补为好,这也怪我,没有提前问你们有无禁忌,还得要寒儿提醒才知道,是我的罪过了。”
昭寒在伯父提到自己名字时就开始冲他使眼色,偏偏伯父看都不看,非要说。伯父这番话说出口,反倒显得她对时铮多有情一般,这让她还怎么与时铮相处。
时铮不要误会了才好。
时铮看着昭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上表情也是纠结难忍,突然心情大好,他早就知道,昭寒只是面冷心热,自己身上的伤她看着是不在意,可是还是会注意到自己的伤口,知道什么样的饮食对养伤是好的。
时铮刚刚还在纠结,这里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是总不如昭寒做的吃着舒坦,眼下这清蒸鲈鱼既然是昭寒做的,他便只盯着眼前一道菜使劲吃。
昭衍左右看了看时铮和昭寒二人,再看时铮只对付那一盘鲈鱼,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昭衍笑笑,不动声色的饮了杯酒,状似无意的指着时铮面前的一道菜,“时铮小弟不妨尝尝这道鲜笋拌芹菜,还有这黄芪苏麻粥,这两道药膳有排除体内毒素的作用,也都是寒儿做的。”
“伯父!”昭寒羞愧至极,不过是给他做了两道菜,怕他身上有伤,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利于伤口复原,怎么感觉伯父就是在故意说的这么暧昧呢。
“好,好,伯父不说了,寒儿快吃菜。”昭衍忙好笑着讨好的给昭寒夹菜。
“还有伯父,你叫他什么?”昭寒指了指时铮,“时铮小弟?伯父你与他很熟吗,就唤他小弟,平白抬高了他的辈分,我见了他是不是还要喊声叔叔?”
昭衍神色一顿,随后看着时铮哈哈大笑,“你瞧瞧,我这可是惹着我们家大小姐了,这火气来势汹汹的,再不控制,怕要成燎原之势了。”
“伯父!”昭寒脸色更红了,以前伯父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沐浴休息,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让穆青带你们去江夏走走,也好感受下江夏的风土人情。况且,时铮小弟还有大事要办,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寒儿,快吃吧。”
时铮看着昭衍,突然有一种看世外高人的感觉,他知道太多事了,且都不显露出来,这才是与高手过招的感觉。
“伯父,穆青是你什么人?”昭衍不继续刚刚的话题,昭寒也无意纠结,听伯父又提起穆青,便顺口问了句。
“穆青是我唯一的徒弟,那孩子今年二十,心思活络的很,是能承当大任的。”
“那怎么今日不见他一起吃饭?”
“他家中还有老母,每日白天在我这,晚上便回去了,很是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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