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声音唤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穆峥打开车门的动作陡然顿住。
他转过身,看到了阔别多年的那道身影。
隔着两辆车的距离,夏昀泽站在那里,手臂上挽着西装外套,身姿挺拔,眼神淡漠,眉宇间的冷傲之气多少年也未曾改变。
裴昭闻察觉到异样,打开车门下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穆峥却笑了,温和道:“是穆峥,哥,你又叫错了。”
☆、交锋
夏昀泽没有回应穆峥这一句,只微眯着眼打量对面的人。目光转向一旁下了车的裴昭闻,冷冷扫视一眼,又看向穆峥道:“吃过饭了?再进去陪我坐坐。”
他自少年时起便是极强势的人,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容违逆的果决,虽离开国内多年,对待穆峥却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这一句落在裴昭闻耳中,却仿佛带着某种宣告与占有的亲密感。
夏昀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裴昭闻却无法对对方视而不见。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穆峥那一声“哥”,对方言辞间的熟稔与强势亦昭示着他们已相识多年——比起他与穆峥之间,有着更久远、更紧密的关系。
这意味着,眼前这人,便是穆峥心里念了多年的那个,是他这个替代品所对应的正主。
夏昀泽锁了车门,举步朝两人走近。裴昭闻方得以看清对方面容。
这人身量很高,或许比他和穆峥还高出几公分,肩膀宽厚,身材颀长,头发整齐地向后固定,手腕处衬衣袖扣精致优雅,脚上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接近时,可以闻见周身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裴昭闻看着对方冷冽眉眼间那股傲岸与轻慢,隐密的妒意与窒闷感一瞬间翻涌而上。穆景曜说得不错,他与这个人的确有几分相像,不止是轮廓,连气场都略微肖似,不至于分辨不出,但若说是替代品,他也的确足够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听见穆峥带着笑的声音这样问,那个陌生的男人越过他,走到对方面前,漫声应道:“昨天。”
裴昭闻闭了闭眼,巨大的孤独感倏然淹没了他。
那感觉并不陌生,甚至伴随了他整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时期。在每一个父母的忌日,在下雨后没有撑伞的黄昏,在回家时寂寥无人的巷子里,在独自行走在万家灯火中的夜晚。
——却没有哪一时哪一刻,比这一瞬间更强烈。
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围墙隔开了他与那两个人,无法插足的气场笼罩着他们,而他便是那个企图窥视那些不可言说的隐秘的外人。
卑微,且羞耻。
裴昭闻脚步微动,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开,然而就在那一刹,伴随着心灰意冷的失落感汹涌而来的又有另一种无可遏制的愤怒,那怒意催生出一股决然的勇气,迫使他再不得退却分毫。
——其实长久以来,他心里未必没有侥幸,所以才拖泥带水许多年,也没有先提出分开,即使后来由穆峥说了分手,可他们并未老死不相往来,反而让他有种藕断丝连的暧昧错觉。
直到这个男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裴昭闻明白,他的审判终于到了。
“我给你做饭,去么?”内心万种煎熬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落在眼下,也不过一句话的工夫。
他将审判权交到穆峥手里,第一次将心底那些不见天日的妄念付诸于一个隐晦的问句——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与穆峥相识的三年,犹如临渊而立,数日前的分手将他推到悬崖边沿,而这一刻,那人的回应将决定他是全身而退,还是粉身碎骨。
巨大的孤独催生出冰冷的失落感,令他浑身僵硬,连思维都不再敏锐,所以他没有察觉,自夏昀泽出现那刻起,穆峥的眼神余光便未有一刻离开他身上,那目光深沉幽暗,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
直到裴昭闻问出那一句,隐约的笑意瞬间漫上眼底,穆峥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眸中隐隐的冷意霎时如冰川融水,再无痕迹。
这细微的情绪变化没有逃过夏昀泽的双眼,他的目光冷厉,转向不远处的裴昭闻,轻慢的声音冷冷问道:“这位是?”
裴昭闻漠然回视,又看向穆峥,于是后者会意,笑了笑道:“裴昭闻,我的……朋友。”意味深长的停顿,仿佛带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暗示,听在夏昀泽耳中,顿时令他沉下了目光。
穆峥唇角带着淡淡笑意,极温和的模样,走到裴昭闻身边,四目相交的刹那,似有一种隐而不发的异样情绪在两人心中猛地炸开。
他站在裴昭闻身边,看向夏昀泽:“这是我哥,夏昀泽。”
裴昭闻于是冷淡地一颔首:“幸会。”继而侧头望着穆峥,再一次问道:“给你做饭,你随我回去吗?”
穆峥看着他那双沉静的褐色的眼睛,一股温柔又暴戾的情绪在胸腔中缓慢荡漾,他点头,轻声道:“好,我跟你回去。”
夏昀泽冷眼看着两人说话,听见穆峥应下,锐利的视线扫向裴昭闻,冷冷道:“那好。”言毕,竟是转身上了车,就此走了。
裴昭闻皱眉看着那辆银色的保时捷潇洒地倒车,果断离去,只觉这人实在傲慢至极。但穆峥仿佛没将这一切放在心上,只是打开车门坐定,等着裴昭闻上来。
两人出来吃饭,开的是裴昭闻的车,须得将穆峥送回云图。
上午的洽谈已完毕,裴昭闻本该回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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