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你那一份可要我替你一并备了?”
“为何?”
“还不是因为你穷。”
“不必了,反正陛下什么也不缺。”贺稳思量了一下,说:“那日`你可会与我一同前去?”
“为何不?”陆不然反问道。
贺稳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很想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尤其是在陆不然面前,不过他还是开口说:“贺肃……他也是要去的。”
“贺肃去,我为何就不去?小家伙大宴天下我怎么能不去凑个热闹呢。”陆不然心里默默咀嚼着“贺肃”这个名字,这对于他而言是何等耳熟,不知叫过多少遍的名字,现在却也有些陌生了,毕竟,已是很久未曾听过。
“听说,他……”
“好了,莫不是你怕遇见他和你家老爷子?你可是足足有八年多未见过他们了,老爷子看到你非气疯了不可。”陆不然也是同样擅长转移话题的。
“并不,事到如今又能奈我如何。”
“呵呵,你都不怕,我又何必在意呢。”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关于贺肃的事情,陆不然继续喝着他的酒,贺稳偶尔动一下筷子。贺稳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便不早了,明日还要再赶入宫中为宋映辉讲习,到了平时就寝的时间就往外赶人,陆不然似是微醺,很不满似的抱怨了几句,还不忘调笑着对贺稳说:“我说,你莫不是要为自己更名为‘贺礼’?”然后看着贺稳锅底一般黑的脸色,他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贺稳的房门甩在他脸上之前就先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陆不然平日里在这个时辰还是待在问月街上哪家馆子里的,不过,无论是哪家,都是风月之地。虽说陆不然从不留宿其中,不过总是玩到夜半时分才醉醺醺地回到府中,头顶皎洁的月光,也是应了“问月”二字。陆府宽阔,贺稳又是借住在偏园,陆不然走在外面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往何处去好了,又不愿叫偶有路过的小厮替他来带路,就沿着曲折的回廊慢慢走着,反正总能走到他所熟悉的地方。
家财虽然是万贯,但陆不然很少打理府中的事情,无论是财还是物都是交给管家去管,多了还是少了他也不在乎,更不知府中每月巨大的开支都是用在了何处,只是像这样偶尔走在府中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找不出半点不妥当的地方,一切都看似很好。
处处是灯火,步步有景致。夜深人静、闲庭漫步之时,却有人的名字又出现在脑海之中。
贺肃。
想到这个人,陆不然不禁扶额一笑,若不是今日贺稳提起,他就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只是这个名字……他难以忘记。贺肃是贺稳的长兄,贺国公的嫡长子,人如其名,是个严肃而一丝不苟的人,与小他八岁的贺稳完全不似。对于陆不然而言,贺肃曾是个亲切友好之人,也能记得自己作弄贺稳的时候那人的袒护,不过却没想到如今他倒是与贺稳更谈得来些,而且无论是他还是贺稳,都与贺肃疏远开来了。
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两个人之间忽然就有了隔阂,陆不然是不会信的,事实是他和贺肃之间也确实有些什么发生过,一些让他永远抛在脑后却永远难以忘记的事情。说来,那一年他初征沙场,贺肃从朝堂归国,贺稳离家云游四海,都不得不说和那件事有关。陆不然现在想起来,看得倒也淡然,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尽管当初的他真是对此恨之入骨。而贺稳,本来就是关不住的性子,多半是借着这个契机逃出贺家罢了,他与贺家人究竟是何种的关系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唯一不知对那件事作何回忆的人便是贺肃了。
陆不然抬起头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也晃晃脑袋来醒醒神。月光倾斜,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的人却只能对月而叹。
“贺肃,你如今是怎么想的,可曾感觉懊悔?”
能够遇见的话,陆不然决定把这句话说给那个人听,遇不上则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近九个年头,谁也不屑于再去计较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
偶尔有一晚没有到处花天酒地,陆不然却觉得意外的十分困倦,他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伸展了一下四肢。那就好生歇着去吧,养精蓄锐,陆不然想着几日后宋映辉生辰的宴席,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到时不能好好打起精神来的话,要如何看心怀鬼胎的诸位一出接着一出的戏呢。
虽说宴席是以戌时为始,通宵达旦,可刚过晌午陆不然和贺稳就动身前往皇城之中。外面太阳正毒,晒得人睁不开眼睛。陆不然是驰骋沙场的武者,自然不在乎一点风吹日晒的,贺稳虽说之前也是在四海之内闯荡过的人,但总归是游山玩水,随心所欲,没受过什么苦,现在让毒辣辣的阳光一晒,整个人都蔫了。
陆不然正看着家奴们将一箱箱贺礼装上车去,贺稳就站在他身边空着两只手。注意到贺稳被晒得失去了精神劲儿,陆不然叫他先上马车去,本来也不打算推辞的贺稳看着陆不然在阳光下也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皮肤,不由心生感慨,老老实实转身上了马车。陆不然本是要骑马前去,不过他瞧瞧没有一丝动静的马车,就把马交给了随从,自己迈上车,撩起帘子正对上贺稳百般无聊的脸。
“你倒是两手空空。”
“嗯,不比陆将军人多势众。”贺稳也不挪动地方,马车大得很,随便陆不然坐哪里。
“且说说你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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