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外时,我发现两边跪满了战战兢兢的宫人,有几个正是负责伺候我的太监,我要做坏事,自然就让他们在外面给我把风了。
“皇兄?”我小口咬着梅花糕,疑惑地仰头。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他们没看顾好皇子,就要受到惩罚。”
有几个胆子小的宫女闻言已嘤嘤哭泣起来,嘴里不住喊着殿下饶命。那会儿我不明所以,只知道懵懂地点头,随后紧跟着段涅的步伐逐渐远离了那些人。后来,那几个伺候我的太监便再没有出现,我也没追问过他们的下落。
喝完药,我将药碗还给刘福,他接着呈上来两瓣蜜饯让我去除口中的苦味。
我捏着晶莹的果肉,突然道:“以前寡人在凤梧宫吃过一种糕点,形似梅花,食之有花香,滋味清甜,松软可口。你去打听一下是谁做的,寡人想再尝一尝那梅花糕。”
刘福躬身道:“是。”
那糕点我从未在别个宫里吃到过,只在段涅那儿吃到过几次,想来不是御厨的手艺,该是凤梧宫自己小厨房做的。
擦了嘴,净了手,刘福刚准备要退下,我叫住他,问:“那孩子还活着吗?”
刘公公听懂了,老脸纹丝不动,低声道:“已经长到寻常婴孩那般大了。”
看来是天意了,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替寡人拟旨,赵氏生产时血崩不治,念其孕育皇长子有功,追封为赵嫔。皇长子赐名‘辛’,送至凤梧宫由凤王抚养。”
辛,大罪也。
对于皇子不交由嫔妃抚养,而是交给一个诸侯抚养,刘福不敢置喙,领命安静退下。
“遵命。”
第13章
我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去找段涅的麻烦。
自从做了皇帝,酒色不能使我沉迷,招惹段涅倒成了让我乐此不疲的事务,真是叫人费解。
到了凤梧宫,正是段涅服药的时间,端药的宫人见了我就要跪,叫我止住了。
“就这一碗药?”我顺手从托盘上取走药碗,放鼻端嗅了嗅,忍不住因为那刺鼻的气味皱了五官。
比我那碗还要恶心百倍。
宫人谨慎道:“是。太医说殿下身子现在太虚,药力不宜过猛,是以只开了些温和的汤药慢慢调理。”
我嗯了声,让其余人在门外候着,手里端着药碗进了殿内。
殿内的宫人见我俱是一惊,刚要跪,我打了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悄悄退离。
宫人躬身领命,悄无声息排成一溜儿出了殿门。
殿内霎时空了下来,除了我的脚步声,一片寂寥。
凤梧宫的地砖漆黑如镜,夏天特别凉快,冬天点起地龙时又很暖和。而此时,其上倒映着摇曳的烛塔,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竟有几分“流萤几点,飞来又去”的意境。
段涅安静地窝在床榻上,在轻透的纱幔后显出一抹朦胧的剪影。
我走过去轻手轻脚掀起床幔,用钩子固定,坐到床沿唤他:“皇兄,起来吃药了。”
段涅听到我的呼唤睁开眼,一双眸子黑沉似井,不见半点惺忪之态。
我怀疑他压根没睡,一早就知道我来了。
他撑起身,想要从我手里夺过药碗,我不让,将他轻轻往后推,靠到床头。
我的手贴在他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楚感受到底下规律跳动的心音。仿佛受到某种蛊惑,我顺着衣襟的缝隙,整只手掌探了进去,暧昧地抚过他的肌理,像一条黏腻的蛇。
这下段涅终于变了脸色,一把扼住我的手腕,缓慢坚定地往外抽离。
“别乱来。”
他就像个被我轻薄的大姑娘,只能强忍屈辱又无可奈何地叫我“别乱来”,但如果我硬要乱来,他其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真有意思,比我小时候玩过的任何一种游戏都要有意思。
我笑了笑:“好,我不乱来,皇兄不要怕。”收回手,我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吹了吹,递到他嘴边,道,“我喂你。”
段涅与我对视片刻,终究不得不屈服,垂下眼,温顺地一口口将我的喂食咽下了肚。
“皇兄,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也这么喂过你一次?可你嫌我喂的不好,汤药洒得到处都是,再没让我伺候过。”可是他却让阿骨娜伺候他,让智深伺候他,让任何一个普通的宫人伺候他。“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手也稳了,你看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他不说话,文静地喝完一整碗药,才施施然开口:“把段辛领走。”
让他抚养我的孩子,是没道理的。但现在我就是“道理”,我说黑,没人能说白。
我一挑眉:“不行。”
“我已经养了你这只小畜生,没兴趣再养一只。”
心头一紧,我垮下嘴角,冷冷看着他:“皇兄说话真难听,若我是畜生,皇兄又是什么?”
他掀了掀唇角,呵出声要死不活的冷嗤:“一个笑话。”
温情脉脉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出三言两语,我俩又回到剑拔弩张的状态。
这或许就是一种宿命,无可逃脱。
将碗放到一边的小几上,我平复心情,接着道:“你替我养儿子,我把碧虹灵珠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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