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奕行心脏一跳,无名怒火直直窜到喉咙里。他寒着脸起身走到门外,拉过走廊上的护士,脸色难看,“叫你们黄医生过来。”
黄医生来了以后,翻开宁阁的眼皮细看一番,语气平静地开口:“失明这种情况一开始已经跟你打过预防针了,这不是永久性的,只要配合治疗就能恢复。二十四小时以后选择住院还是出院,看你自己。我回去写个后期治疗方案。”
说完,他和蔼地拍拍宁阁的肩膀,双手往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插,慢悠悠地走掉了。
宁阁仰起脸,视线落在空气里,眼仁一动不动,“我要出院。”
“你这个样子出院谁照顾你?你应该知道你父母现在不在国内吧。难道你还想一个人住公寓里?”严奕行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
宁阁低下头来没出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宁阁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助理小姑娘来探病,抓着他的袖子泪眼弯弯地喊:“宁老师,你、你没写完的新剧本的怎么办呀?”
“放心,会写完的。”宁阁反过来安慰她,表情镇定。
助理小姑娘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
送走助理小姑娘,宁阁摸索着下床穿好鞋,一路扶着墙摸进黄医生的办公室。
伏桌写字的黄医生抬头瞥一眼,没有起身去扶人的意思,反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吵着呢?”
宁阁顺着声源迟缓地转动一下,面上浮起疑惑不解。
“你难道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才故意装瞎气他吗?”
宁阁惊讶地瞪起眼睛,走到桌前端正坐好:“您怎么知道?”知道我装瞎?
“我一个几十年经验的老医生,能不知道吗?再说了,我每天在医院里不知道见过多少瞎子,你装得实在是不像。”黄医生白他一眼,“我说年轻人,差不多得了,你眼睛瞎了男朋友急着呢。”
宁阁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起来,“那您能跟我说说那些盲人平常是怎样的吗?”
“行啊,我记忆力好着呢。”
拣了些典型案例说,黄医生还专门给他指出来,他哪儿哪儿不行。最后,突然犹疑地问一句:“哎你男朋友挺好的啊,你装瞎骗他干嘛?我说你额头上这外伤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家暴搞的吧?”
宁阁这才注意到对方话里的不恰当,“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整哪一出呢?”黄医生咋舌。
“我的新剧本,瓶颈很久了。”宁阁微垂着头苦恼起来。
“…………”
严奕行来医院的时候,宁阁正从黄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者双手环胸靠在办公室门口,目送宁阁离开,自言自语般开口:“不是只有医生才看得出来,长时间近距离相处的人也能看出来。”
宁阁脚下步子僵了僵,随即听见黄医生微微抬高声音招呼道:“严先生来了。”
严奕行远远地朝他略微颔首,黄医生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关上门进去。
严奕行将目光转向宁阁,眼眸微微眯起,有些生气上前拽住他的手,沉声训斥:“一个人也敢乱晃?”
宁阁醒来以后全凭自己的意志行事。这么些年来,他的心思一直扑在剧本的创作上,就连欧文的事也永远排在剧本之后。
这大概就是他在面对欧文的质问时,为何话说不出口的原因。
直到严奕行在他面前蹲下,亲身躬行要帮他穿鞋时,宁阁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自我。
他愧疚地垂下头,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严奕行一改之前的行事风格,把他领到厕所里的马桶前,伸手去摸宁阁的裤头拉链。
顾不上那几分疑惑,宁阁慌乱地按住对方的手,干巴巴地问:“你做什么?你不出去吗?我一个人可以的。”
严奕行淡淡地开口:“你一个人尿出来怎么办?我帮你扶着。”
宁阁低着头面红耳赤,手却按着对方死命不松开。
严奕行突然弯腰凑近,仔细地对着他的侧脸端端详几秒:“你在看什么,地上可没什么脏东西。”
闻言,宁阁浑身一抖。
严奕行松开他往后退一步,声音冷下几分:“抬起头来。”
沉默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严奕行冷冷地勾唇,面上的愠色再也掩饰不下:“装瞎有意思?骗我很有意思?宁阁,我真是看错你了。”说到最后时,面前的人已然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宁阁心脏跳得很急,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解释?还是小让对方消去怒火,他下意识地努力去回想那些刻在脑子深处的剧本,却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回答一句:“我在为我的新剧本找灵感。”
眼眸深处最后的期待也消失殆尽,严奕行轻嗤一声,“行,随便你做什么都好。”
宁阁猛地抬起头看他,目光里夹杂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渴望。
“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都和我没关系了。”严奕漠然地丢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呼吸也跟着短促起来。
宁阁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在与欧文的关系里,甚至是以往任何其他人的关系里,前所未有的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糟糕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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