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永嘉几乎要泪流满面。这么好吃的银珠,上回吃到已经是几年前了吧!平时只能啃些铜铁勉强充饥,还得提防附近的铜匠铁匠问起,为甚么谢四郎家的铜锅铁锄头一天到晚地坏?饶是几年一搬家,也怕人议论,不敢敞开吃喝。何况四哥在挣钱上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丁点儿商业头脑都无,只能老老实实种地,所得有限,也供不起他敞开吃喝,还不准他去偷去抢,若不是历次搬家途中,他还能躲在马车里抱几天蚩尤珠补充元气,只怕早饿死了。而当年从谢家顺手拿走的几件金银器物,也统统被少不更事的自己一股脑吃到肚子里,不然留到现在,拿来换多少金珠银珠不可得?
越想越郁闷,再狠狠咬一口,寸许大的银珠,就这么被他三口两口吞落肚。永嘉舔舔嘴唇,恨不得再来那么十几二十颗吃才好,可是终究不可得,无非想想罢了。他已饿了数月,一颗银珠落肚,登时觉得身上满是力气,忍不住便转起了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蚩尤麟新剥,血气未散,必定还带着四哥的味道,原先不晓得,被卖的贱了,现下既然晓得吃亏,身上又有了力气,何不追着气味寻过去,找那个奸商好生理论理论,拿回应得的价钱呢?这不能算偷,也不能算抢,是我们应得的,也不要多,再给那么几十颗金珠银珠,就马马虎虎吃点亏算了。但这事一定不能让四哥知晓,那个老实头,即便是那么宝贝的蚩尤麟,卖得再亏,卖了就是卖了,也决计不会翻回头再去多要钱的,因此只能夜里悄悄出去。只盼那个奸商不要拿着蚩尤麟到处乱跑,最好乖乖呆在店铺里等着。
他心里计较已定,面上却甚么也显不出,只是露出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神态,袖子里藏着这段日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石刀,笑眯眯团坐在席子上看秀娘伺候四哥用饭。
说来四哥好生可怜,自小跟在自己那个不靠谱的阿爹身边做侍卫,不近女色,到后来,突生变故,再也不能回九黎,只得和秀娘各吞了阿爹一滴心头血,得享长生,从此假扮夫妻带着自己隐居至今,现在他二人寿限将至,自己还未长成,无力为他们续命,秀娘或许还有十几年好活,四哥却眼见得就不行了,竟是要终生孤老的架势,自己怎么也要在他临去之前,为他圆了这个缺憾。
当夜,四郎和秀娘忙碌许久,将行囊收拾妥当放在堂屋,便都已歇下了,永嘉悄悄从窗子翻了出去,他人小身轻,落地毫无声息,房里的人竟是一无所觉。
正值深夜,月朗星稀,周遭一片安静,只有隐约几声犬吠。永嘉微微弯腰,凝神仔细闻着,循着四哥的味道一路迅速找过去,自小开河村一路找到了临近的定阳镇上。几十里的山路走下来,四哥的味道原本是越来越淡的,到了镇上,又忽然浓郁起来,永嘉大喜,晓得蚩尤麟定然还留在这里。
定阳镇不大,可也不算太小,总有几百户人家,永嘉平日出门极少望人多处走,只跟着四郎来过几次镇上,也不大识这里的路,只是循着气味一路向西北走,最后停在了一家名叫如归的客栈门口。
味道很浓,就是这里了。
原来是个行商,幸亏自己来得快,不然被带得远远的,过了几天,血气飘散,便难找了。永嘉绕到侧面的墙边,找棵大树,三下两下爬上去,向内张望。里头是一栋两层小楼,看格局,应当是一楼用饭,二楼住宿,现在楼上一排窗子都黑着,只有东南角的屋子里亮着一点灯火,而味道恰恰便是从那个方位传过来。
永嘉有些郁闷,这位奸商呐,都深更半夜了,你怎么还不睡呢?当着你的面,总不好意思明抢。
但毕竟来了,也不能白来,永嘉紧紧裤脚,悄没声儿地跳进墙里,从袖子里拿出石刀,伸进门缝,挑开门闩,闪身进了屋子。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屋子里勉强可以看得清东西,他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摸到了那间亮灯的房间门外。
房间里很是安静,沾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捅破一个小洞,永嘉眯起一只眼向内望,见这房间甚大,依稀有两个里间一个明间,里间全黑,明间放着几口大箱子,窗前的书案上亮着一盏油灯,案边坐着一个书生样的人,正在灯下写着甚么。
灯光明亮,照在那人脸上,这人看着正值年少,长眉秀目,整个人便如同一幅水墨画儿,干净通透得不见一丝烟火气,只是神情安然地坐在那里,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永嘉惊得微微抽了一口气,世间竟有这样的人!
永嘉以前不止一次想过,等自己长大,一定要娶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人,要比阿爹阿娘还要好看无数倍,但在他几百年来想象的无数美人中,也从未有一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人。
卿本佳人,奈何要做个奸商?
永嘉叹口气,只恨手里没有甚么迷烟méng_hàn_yào,不然一股脑丢进去让这厮迷迷糊糊睡过去,然后只管进去拿,神不知鬼不觉,现下只好做个入室强盗。他拎起石刀,在窗外对着那个好生美貌的人影比划两下,估摸好力度,甩手一丢,嗖一声,石刀破窗而入,刀柄已端端正正砸在那人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这称呼,在唐代既指父亲,又指兄长,据说李世民给李治写过一封信就是以“哥哥”作为署名的。我觉得挺好玩的^^ 所以自己亲哥可以叫四哥,亲爹也可以叫四哥,四郎和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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