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尸体的那一刻我想我大概真的体验了一次什么叫绝望。
四周满是血腥味,白色的墙壁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花,新买的地毯像洒满了他爱的红酒,他的脸,他的身体,在那一刻成了我日后长久的噩梦。
邢柏林,单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就意义非凡。
他是我的恋人,或者说,我更愿意称他为救世主。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大概就只有他会毫无保留地爱我、包容我了。
可这个人死了,带着他说过的话和温暖的拥抱一起,在这个我们住了一年多的房子里冻结、僵硬。
我只能站在门口,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就是那把深陷在他腹部的军刀,狠狠地,对着心脏插进去,又搅了个个儿。
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落的,等我低头看过去的时候,被农药包裹着等待我洗干净喂给恋人吃的苹果滚到了血泊里。
更红了。
我仿佛听见了流血的声音,滴答滴答,殷红温暖的血打在地面慢慢变冷,让这秋天更加难以忍耐。
警察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口傻站着,那些穿着制服的人戴着手套和鞋套在我和柏林的家里忙来忙去,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思考。
徐钊也来了,他站在我身边,什么都没说,跟我一起看着那噩梦一般的现场。
我的恋人大我两岁,他上个月刚刚过完29岁的生日,说明年要给我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这辈子我都不会知道那个惊喜是什么了。
我们认识十年,相恋五年。
没人知道当初迈出那一步决定在一起用了我多少的勇气,这不是寻常的恋爱,也不是寻常的同性之爱,那时候我始终犹豫不决,只是因为我怕自己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我有着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隐疾,它可能会伴随我的一生,从我长成一个男人一直到我死去。
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去拉着别人跟我一起受煎熬。
我是性厌恶患者,这不同于性冷淡,更不同于性欲低下,如果是这两者,我想我还有机会尝试着改变,但性厌恶,只要我一想到要跟人亲近、互相爱抚就几乎恶心得呕吐。
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当恋人慢慢靠近,带着他的赤子之心,而你却颤抖、崩溃,只想逃离。
没有人会愿意接纳这样一个爱人,一个嘴上说着“我爱你”但行动上却总是反其行之的人,你该怎么相信他是爱你的?
我很清楚我无能为力,所以长久以来始终都在逃避。
但那一次,我剥去了厚重虚假的外壳,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了柏林。
当我把这件事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他的时候,坐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还能清楚得记得那天是周六,初夏的季节天气好得不像话,路边的柳条荡在风中,轻松自在,而我的心情却与它恰恰相反,在对方沉默的几分钟里,我后背的汗浸透了t恤。
其实那天原本我们没有在聊这件事,上午见天气不错,我们俩相约去书店,出来之后刚好是午饭时间,就到旁边的肯德基一人一个汉堡吃得十分满足。
我不小心沾了一手的番茄酱,他无奈地笑着给我擦手,垂眼看着我的手指,像是随口问要不要再来一个汉堡一样再一次提出要与我恋爱。
我是爱他的,我想。
至少当时是。
那个时候的邢柏林在我眼里是优秀的学长,是贴心的哥哥,是难得让我愿意接近的人。
对他动心是在一个雨天,我们两个的公司离得很近,下班之前突降大雨,他站在26楼拍窗外的雨给我看,我当时刚好撑着伞走到他公司楼下,仰起头,雨水打在我脸上,看不到26楼的他,可是,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好像看见了。
耳边是雨水砸在地面和雨伞上的声音,淹没了平日里商圈的嘈杂。
但是那一刻,比雨声更清晰的是我内心的声音,我告诉自己,我爱上他了。
关于我的病,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在他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了。
我好奇他的反应,像他这样永远暖洋洋的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做。
或许他会不相信,或许他会被吓跑,但说出来,才是正确的,我需要一条路,或许是走向他,或许是离开他。
很显然,他相信了。
在他沉默的几分钟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个人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水蓝色牛仔衬衫,扣子敞开着,里面是干净的白色t恤,他的袖子卷到小手臂,皮肤白皙,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
他说:“那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看见他微微一笑,将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说:“那不影响我们相爱。”
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当我反手回握住柏林时,我是没有往更长远去想的,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后来五年的恋情已经长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场纯精神上的恋爱,我们甚至无法接吻,爱至深处,一个拥抱和一句感谢。
拥抱的是我们,说感谢的是我。
我没办法不感谢他,是他让我知道我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恋爱,他反复告诉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和亏欠,他说他完全心甘情愿。
可我做不到,五年里,我每一天都被爱和亏欠包围着,我奉他为神,只要他要求的,甚至不需要他开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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