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想接着问,既然没有晕车,那为什么蹙着眉头,一脸难过。但他终于还是没问出口,就像他想帮他抚平眉头却终于没能伸出手一样。他转头看向窗外,碧绿的山峦间有几处黑顶白墙的房子,顺着山腰的地势层叠而建,附近有就势开垦的梯田层叠至山底,田埂下是大片水塘,简陋搭建的木桥延伸出水面,四周聚拢着成群的鸭子。被缚在田埂木桩上的水牛伏卧在阳光下,拱着漆黑的背脊,时而晃动下尾巴或者耳朵,看上去闲适而安逸。还没来的及分出辨梯田里耕种的作物,那一片世界已经消失于视眼之中。马可曾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居住在类似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会是什么样,心情会是什么样,是会比现实轻松自在,还是会被无边的寂寞逼至绝境。想象终究是想象,没有结论,也不可能得出结论。但他从没想过要去实现这种想象,只为得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结论而做出尝试,毫无意义。他很早就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去做,即便它们存在。
火车停靠在一个荒凉的小站,进站时只有一个人站在站台上举着红旗子接车。两分钟后,列车再次启动,站台上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么一个人。马可想,如果刚才下车,或许就能知道独自生活的感受。可是即便知道了,那也是别人的,并不是他的。更何况,也许他只是独自工作,每日有妻儿等待他回家,那并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离。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人工作一日后归家的幸福,来自于简单生活的幸福。他试着在惯常的想象里加入了林修弋,当一个人的与世隔绝变成两个人,假设忽然变得简单而美好,然而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继续这种想象,他急切地在那股熟悉地无力感出现之前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我们在哪儿下车?”马可僵硬地将视线拉回车厢,坐在对面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下一站。跟那位先生一起。”林修弋示意对面的人。“他要回家乡参加婚礼,邀请我们去观礼。反正我们也没有目的地,不如跟去沾沾喜气。”
“喂!”马可满脸地不可思议,低声表示他的惊异。
不等马可说出否定的话,对面“那位先生”倒先开了口。
“我没有不良企图,就算有,也不会对两个大男人下手。”那人笑容爽朗,黝黑的脸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憨厚淳朴。
“不。我只是觉得太打扰了。”马可讷讷地说,心里很不舒服,杂乱而难以表达。
“不会不会。要说起来,我还是有企图的,刚才已经同林先生说过。而且,我们那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环境很好,绝对适合放松。别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我,在城里呆久了,回去住几天就觉得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等再过个几年,我们家那小子也娶了媳妇,打死我也不去城里了。”
马可从没想过林修弋的随便走走竟然是这样的随便。他从没这样漫无目的的出门,只定一个方向,在路上临时决定目的地,更别说跟随毫不相识的人去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样的做法太过任性并且危险。但是此刻他说不出阻止的话,他隐约觉得,无论他说什么最终都会被驳回,甚至会被厌烦。他直觉不想看到林修弋厌烦的表情。
下车的站是个小县城,名字从没听过且很是拗口。出站后迎面就是灰扑扑的马路,旁边零散着几间小食店,路边的绿化带像是被晒脱水一般显得萎靡不振。车站门口停着几辆形似改良黄包车的人力三轮车等着载客,两人座位,可收缩的遮雨棚,唯一不同的是拉车人不是用臂力而是脚力。马可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
“老何还有些事情,我们先去吃饭。待会儿去客车站找他。”林修弋看马可的样子,知道他仍旧无法接受,却也不说其他,直接陈述接下来要做的事。
两人随便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开走时才发现,这三轮车其实是电动车,脚踏板用来充电或者防止意外断电。林修弋随意地同车夫聊天,从他的车子到当地风俗。被问到当地有何特色吃食时,车夫有些不知所措,大概并不了解对外地人来说怎样算是特色。既然不能被推荐,林修弋只能让车夫朝着客车站的方向走,随走随看,自己找一家看着顺眼的店。好在没多久,就选定一间。
小店门面不大,但是很干净。时间将近两点,店里只剩一桌将走的客人。这家店没有菜单,在食材柜前看原料点菜。马可点了老板娘推荐的招牌白切鸡和小炒肉、清炒芥蓝、白肺汤。林修弋加了两样之前没见过的,一样是一种不知名的小河鱼,寸把长,不及拇指宽,当地人称其为黄鱼,因为鱼鳍边缘泛出淡黄色,据说用辣椒爆炒口味极好,另一样是一种野菜,叶片小巧,卖相不错,点了清炒。
菜上全后,店里就只剩了他们一桌客人。后厨全都到前厅来吃中饭,厨师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询问菜是否合口味。 马可称赞白切鸡肉质鲜嫩,口感爽滑,入味均匀,即便加了蘸料也能尝出原味的清香,不愧为招牌。林修弋最爱小河鱼,鱼肉的鲜美和辣椒的鲜香意外的调和,唯一的缺点就是小鱼儿太小。其他几样,口味虽然和以往吃过的不同,但也都还不错。
厨师长一张方脸膛,颧骨略窄,张嘴便自带笑意。听过他们的评价,他解释说,鸡是自家养的,喂五谷不喂饲料,制作是祖传配方,连蘸料也是不外传的秘制;辣椒也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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