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卑不亢的安倍晴明...贺茂保宪挫败地发现,想要在眼前这人面上发现惊慌失措或是大的神情变化,那简直比成神都要困难。他强压下内心的晦涩,将话锋一转,对准沉默的源博雅。男人的目光里,浓重的敌意显而易见:“博雅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就此归去?”
终于,博雅有了反应。
他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而那人,面上隐约间似还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知怎地他的目光里缓缓地弥漫开来一丝赌气的意味。他看着他,然后开口叫他:“晴明。”
他喊他:晴明。——明明前一秒还称呼自己“晴明阁下”。
听到这个近似于狎昵的称呼,晴明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浅笑浮上他如玉般的脸颊。他点点头,看向博雅,眼神中泛起点点不自知的温暖,——没有否决,他在等待殿上人的继续。
而博雅只是赌气看了晴明一会儿,离去的话脱口而出:“晴明,那我就告辞了。”
“好。”
晴明再次点点头,算作告别。很快,他就大步朝着保宪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原地,博雅紧紧抿着唇,目送着他和保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府邸的拐角处。脑海中,翻腾着的都是晴明对贺茂保宪熟稔无比的嘲讽,以及那个衣袂翩翩的男子对阴阳师亲昵的称呼:晴明、晴明...
不知怎的,他的眼眶有些酸涩。半晌,才复又失魂落魄地上了牛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猫猫的地雷一枚!!=3=
有时候我在想,人总是被迫做出抉择。
☆、博雅的委屈
清晨,天空是湿漉漉的蓝。细细密密的雨丝从天穹之中落下,侵染了原本明丽的世界,变得苍茫一片。猫眼草、多罗树、梨树、紫藤花、金银草...庭院中的花草因沾染了雨丝而变得泠泠然黯淡起来,远远地就像笼罩上一层雾霭似的。紧邻庭院的外廊屋檐上,时而积聚一些水珠,迫不及待地牵连成一串,争相翻滚下来。
外廊的边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男子。他戴着黑而长的乌立帽,双手安静地垂落在两侧,从肩部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所穿的水绿色单衣。微风卷起他狩衣长长的衣摆,并着那宽大的袖口轻轻飘动。他的眉眼宛若画中之人,有着卷翘的睫毛与如狐般狭长的眼,红唇牵扯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看着这天这地这庭院,神情淡漠,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翩然离去。
——在拐入连接着外廊的通道瞬间,这样一幅明媚鲜妍的画面赫然闯入源博雅的眼帘。它强行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生生地让他将口中的呼唤咽入喉中,再也卷不起半分波浪:“晴明!晴...”
沉静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似被这声音所扰,白衣男子皱了皱眉,终于还是侧过头来。果不其然,眼底成功地映出殿上人的身影:来人穿着惯常的黑色便服,手中拿着一把尚还在滴水的番伞(注①)。那人的脸上是一反往常的烦躁神情,却在下一刻褪变成怔忡。他停顿在原地,水珠顺着桐油的伞面滑落,在地上积聚起一汪小小的浅滩。
“博雅大人,您怎么还没回去?”晴明茶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源博雅来访,或者说在殿上人的牛车经过一条戾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所以他派了蜜虫去将对方劝回。却不料...晴明稍显凌厉的目光朝旁边一扫,声音夹杂了一点冷意,“蜜虫?”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不听我的劝。”很快,蜜虫也出现在拐角处,快走几步来到男子身边,在一旁低声解释起来。
“不关蜜虫的事。”博雅被晴明的话惊醒,他走到男子身边,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你...不想见我?”
——...你?先是“晴明”,现在又是“你”,眼前这个人,倒是学会得寸进尺了啊!
晴明斜睨了博雅一眼,嫣红的唇勾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容,却终究没有反驳或者制止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博雅大人,您想多了。”
“那为什么?”
殿上人有些气恼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不动声色的男人:对方那与昨日并无区别的彬彬有礼的态度、面容上恰到好处的礼节性笑容...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对方并没有如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在意自己。内心的苦涩,很快就由于不习惯掩饰而尽数呈现在脸上。博雅想起昨夜躺在床上的辗转反复,想起那翻腾在他脑海中的阴阳师与贺茂保宪的亲昵言语,想起自己昨天失言脱口而出的“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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