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人大了,明倚倒不似以往一般爱与他亲近了。明倚开始恨他,甚至于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威胁他的皇位。
人为什么这样容易就变了呢?明弦有时候觉得自己想得很通透,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根本不明白,他还是他,明倚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明倚了。
重华宫就在眼前,他示意宫婢奴才们噤声,让他们悄悄退了下去。琉璃灯熄灭了挂在一旁,冷风刮过来,流苏随之微微摇曳。
将气息收敛,他靠近窗边,透过细开的缝隙往里面瞧。
屋子里“碰碰碰”的声音响个不停,少年正拿着剑用力劈着面前一个高的木雕。那木雕明弦认得,是明倚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亲自雕了自己的模样送与明倚的礼物。
少年似乎是气极了,只听他大喝一声,剑身砍过的瞬间,木雕被劈成两半,其中一块飞出去,重重撞上墙壁,然后再次碎裂成三块!
明弦心下一惊,有些纠结地看着地上的木块,忽然觉得躺在那里或许就是自己。夜风刮过,他紧紧了衣衫,觉得更冷了。
虽是如此,心里却隐隐觉得欣喜,若是他没有反应,那才糟糕。现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就代表明倚的心里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呢?
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他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今晚还是睡书房吧!
少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茶,坐在床边喘气,冷静下来忽然听见屋外细微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跑出了房门,然而四周都是黑漆漆,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值班的小太监往哪里去了?”他嘀咕了一声,转身要进门的时候,瞥见挂在树枝上一盏琉璃灯。
心中欢喜异常,他小心取了下来,心道,还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式样。
前几日就向阿如讨要过这东西,但是一直未寻见合意的,他下意识觉得也许是阿如来过,见他在屋子里发疯,便挂了在此处吧?
身上粘着汗,冷风一吹,他还没来得及走回屋,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道了一声糟糕,果然第二天就开始头重脚轻。
阿如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重得睁不开。
“主子……主子……”阿如凑到床边,惊慌叫道。
明倚略掀开眼角看了他一眼,又转了个身,提不起力气,只懒懒说道,“又出了什么事儿?我头疼,你挑重点说。”
阿如对着自家主子的后脑勺叹气:“主子,昨儿夜里,楼将军被关押入天牢了!”
明倚猛地坐起来,睁大眼道,“此时当真?”
阿如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本想明倚如此看重楼临之,现下楼临之出了事,他该是非常忧虑才对,怎么他神色之中却隐隐露出些许愉悦的表情来?
阿如点头,明倚复又倒下去,小声道,“我要再睡一下,好像有些发烧。”
“啊?”阿如连忙探手过去试温度,果然烫得吓人。他一下站起来,着急道,“奴才去……去宣御医来看看……”
明倚皱了皱眉,“别去,吃药都吃得腻味死了。我自己有法子,你别管了。先去打盆冷水进来,给我敷敷吧。”
阿如应声,转头走出去的时候却看见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尸体”,他吓了一大跳。
木雕皇帝的头还在,身体却七零八落的,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了可不得了了。替明倚敷了冷水,又把屋子的“罪证”都收拾好了,他才松了口气。
明倚睁大着眼躺在床上,问他,“阿如,那灯挺漂亮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灯?”阿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感莫名,“这个不是奴才寻来的。”
“……哦。”似乎就是为了问他这么一茬,明倚得知答案之后,闭上眼就又睡了。
不是阿如是谁?明弦?他抿了抿唇,想起这个名字心里都泛了一层酸味,不想了!他昏昏沉沉倒真的睡到了日落西山。
闷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就是身子乏得紧,估计是没吃饭的缘故。阿如照顾得很周到,也适时端着粥走了进来。
吃过粥,又歇了一会儿,慢慢沐浴完毕,他方才穿好衣服,装瞎子装到了中宫。他想,他是务必要耐心肯求明弦让他去见楼临之的,否则,收买楼家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他走近中宫,隐约听见里面的嬉笑声的时候决然断了念想。
“走吧,回去。”
阿如愣了愣,见明倚不知为何瞬间黑了脸,就心惊胆战地掺着他往回走。
阿如没有内力,自然是听不到的,然而明倚却可以听个清清楚楚。他走路的速度虽然如平常一样,然而脸色却显得不大好。
回了重华宫,明倚就把金牌翻出来,气冲冲地要往外走。
阿如这回倒是十分机灵地拦住了他,“主、主子……你要去哪儿?”
“劫狱!”一把将他掀开,明倚就往门口去了。阿如愣了一下,吓出了满身汗,鬼叫一声赶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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