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动作太快,加之被晒的黝黑一片,连眉目都看不清楚,众人只看到那黑影突然就地跪倒,却没认出他是谁来。
唯有傅歧,大概因为自己也有哥哥,对他爱护弟弟的举动印象颇深,在看着他的后背一会儿后击掌大叫道:
“你你你,你是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法生!法生!”
见他们能认出自己,陈霸先也很高兴,抬起头来感激道:“几位恩人,小的正是长兴陈法生!”
被傅歧这么一喊,马文才也想起来了,上前搀扶起他,感慨地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能晒得这么黑。”
之前他们见到陈霸先时,还只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儿,唯有那倔强的精气神让人印象深刻。
而现在的陈霸先大概是生活的比以前好了的缘故,早已经不是之前见到的身材,个子像是旱地拔葱一般长了好大一截,也健壮了不少。
“还是多亏了恩人的信,因为恩人的举荐,我得了太守府的恩典,如今在粮曹里做一运粮官,主要负责押运各地送往官仓的粮草。”他不好意思地憨笑着,“约莫是在船上呆得久了,就黑成了这样。”
“这样挺好,看的精神!”
傅歧就喜欢这样爽快的性子,高兴地与他攀谈了起来。
“你的母亲和弟弟呢?也接来吴兴了吗?”
“是,如今在吴兴城中租了个小院,我母亲帮人做些针线活儿,我也有了差事,日子还算过得去。”
陈霸先见傅歧还关心他的母亲和弟弟,越发觉得感激。
马文才听他还在吴兴城里租了个小院,就知道他这运粮官恐怕不止明面上这点俸禄。不过事关粮税,又在水面上来去,本来就容易捞到油水,这少年看起来不是迂腐之人,这样的人更容易出人头地。
“既然离开了那里,就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的阿娘和弟弟。”
这样有手段有能力又有感恩之心的人,让马文才自觉自己没有帮错人,此时对他很是和气。
“家母和弟弟都很感激马公子当初的援手之恩,否则我等恐怕现在只能在黄泉相见了,家母在家中供了您的长生牌位,每日都祈祷君安。”
陈霸先恭敬地说着,“最近吴兴皆传马公子被点做了‘天子门生’,我们都为马公子和马太守高兴,恭喜公子前程似锦!”
旁边的属官一直笑吟吟看着,如今听到他说,插口道:“何止前程似锦,说不得马上还有娇妻美眷呢!”
陈霸先“啊”了一声,看了看马文才,突然挠了挠头,对后者说:“请公子等等我。”
说罢,他转身几个健步返回了船上,一头钻进了船舱里。
“他要干什么?”
傅歧表情奇怪地看着陈霸先的背影。
马文才也摇着头。
这码头上认识陈霸先的人明显不比认识马文才的人,不少好事者也想看看陈霸先要去做什么,围着没走,引颈眺望。
没一会儿,陈霸先下了船,腰上坠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囊。
他走到马文才面前,将那布囊掀开,露出一枚浑圆如鸽蛋般大小的珍珠。
“听闻公子即将双喜临门,小的也为公子高兴。法生这趟走船,恰巧在太湖中得了一枚宝珠,想想看这也是天意……”
他献上这枚珍珠,呈与马文才。
“这枚珍珠,就权做恭喜公子双喜临门的贺礼吧!”
听闻这珠子是献给马文才的,旁人纷纷吸气,眼神抑制不住的羡慕。
这里是吴兴,边上就是太湖,而太湖盛产珍珠,世人皆知。但珍珠形成的形状各异,有扁圆的,有米粒型的,有椭圆的,近圆的和正圆的很少,更别说这么大一枚浑圆的珍珠了。
即使不说是价值连城,但也绝不是寻常可见。
莫说其他人,就连马文才都很吃惊,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拉了他一把,又向父亲举荐,让他有了份差事而已,怎么能收如此重的厚礼?
“公子可是看不上这枚珠子?”陈霸先见马文才迟疑不接,诚恳道:“这枚珠子并不是什么不义之财,小的以前在船上长大,喜欢下水摸鱼摸虾,这珍珠也是我这次出船凫水时偶捞一巨蚌而得,来路绝对清白。”
“但凡女子,都爱珠宝。公子以这珍珠为聘,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都会欣然答应。”
他笑着说道。
吴兴民风彪悍,此时男女大防又没有多重,旁人听了陈霸先这话,纷纷喝彩叫好。
“马公子,既是好意,就把这珠子收下吧!”
“马少爷,他说的没错啊!”
马文才看着那珠子,正在迟疑,忽见得陈霸先神情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沉重,猛然明白了过来。
“你既然如此好意,那我就笑纳了。”
他低声和疾风吩咐了几句什么,便在众人羡慕叫好的眼神中收下了珠子。
这些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渐渐散去。傅歧等人原本还想到处走走,多聊聊,也考虑身上这珠子已经财露了白,只能和陈霸先寒暄几句,准备回返船上。
“公子几人是去建康,路上要小心水盗。”
陈霸先说完,一拍脑袋自嘲道:“是我想岔了,公子们坐的又不是我这运粮船,水盗必定不会铤而走险,是我杞人忧天了!”
傅歧实在很喜欢这陈霸先的性格,再三跟他说若是去了建康一定要去他家里找自己,又约了下次见面喝酒,这才跟着马文才回了船。
待目送马文才他们的官船渐渐走远,码头上的人也重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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