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近三年,张文君明显感觉到原来感情平稳的父母争吵多了,说是争吵,其实主要是张文君母亲的埋怨,她总是提及现在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机会很多,可是张父过于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眼看都已经人到中年,还是一名普通的工程师。好些后面进厂的,学历不如他的却已经后来居上,刚开始时候,张父还微微一笑:“我这辈子能娶到你,已经万事知足,我不需要别的来证明自己了。”后来争吵得多了,他索性一言不发,任凭妻子滔滔不绝,我自岿然不动,气得张文君母亲只好转头对女儿现场教育:“看见没?只有无能的人才一天到晚说知足常乐。你以后一定要自强、自立,千万别像你爸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我是因为出生问题失去了很多机会,你一定要奋发努力,建功立业,才不枉人活一世。”张文君常常暗自喟叹:觉得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和别人家的是反着来的:女强男弱,明显是女主外,男呢,好像也没完全主的来内。
不过,除夕依然还是欢快地来临,晚餐桌上,张妈妈拿出年前置办的家乡酒:女儿红,一家三口此时欢聚一堂,为张文君的学业,为美好的未来干杯祝福。张文君看着微笑的母亲和完全不胜酒力的父亲,心里涌起的是家的感觉:踏实、舒适、温暖、牵挂。
按照惯例,除夕夜的八点以后,张文君家里开始高朋满座---主要原因就是她家里有一台彩色电视机,那个时候不是每个家庭都买得起彩电,观看春晚对每一个普通老百姓而言,是除夕夜的重中之重,如果没有春晚的除夕,就好像没有真正过年,因为张妈妈的豪爽,左邻右舍都云集在张家,一起兴高采烈守岁,到12点之前,还有张家自酿的甜酒作为宵夜甜点,这也是张文君母亲对小时候大宅生活的唯一的一点零星回忆,12点一过,随着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外面也应时地鞭炮齐鸣,不知何时,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今年的雪真是大,来年定是好年景!”。隔壁的王阿姨不由感慨道。
年初一过完,新年的气氛就开始渐行渐远。初五开始,张文君的母亲早早就开始到办公室加班去了:倒不是真有那么多事,主要的原因是科室里面有火炉,比在家里更加温暖,另外她也想趁着假期办公室安静,可以静下心来学些东西,张文君因此也每天和母亲一块儿待在办公室里,这儿确是看书学习的好地方。
初六的早上,张文君独自走在去母亲办公室的路上,因为厂依山而建,地势难免有高低错落----厂家属楼区地势较高,从家属楼出来,要先下一个长长的斜坡,这个长坡是离开家属区的必经之路,几天的大雪,坡上早被来往的人踩踏得坚硬、溜滑,稍不注意就会摔得七仰八叉,每天都有人在这个坡上中招,幸好天冷大家衣服穿得厚实,只是增加一点笑料而已,年纪大的老人家早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等上班后自然会有后勤部门的人用热水除冰把路清理出来。
“哎呦,”张文君刚刚站在坡上,就看见半坡处一红一蓝两个身影交叠躺在雪地里,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衬着白色的雪地,色彩倒是分外鲜明。张文君不由轻叹一声,加快步子走了过去,这个坡她每天走,自然经验丰富:看似光明大道的路中央是万万不能走的,反而是旁门左道的边边角更加安全。
“罗老师,是你啊?”走近了这两个还在坡地上上苦苦挣扎的身影,张文君才发现身穿深蓝色棉衣的那一个原来是她的生物老师:罗曼婷,罗老师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手里还抓着身边穿红衣的女孩,看起来这位摔得更加厉害一些,半躺在雪地上硬是起不来身,张文君赶紧上前帮忙,才把这个女孩子颤巍巍给搀扶了起来,女孩留着堪堪过耳的齐齐短发,身材中等,眼睛圆溜溜的,原本应该挺可爱娇俏的面庞因为摔得不轻,蒙着浓浓的委屈和心酸:“曼婷姐,我的腿站不直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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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个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下长坡,罗老师轻轻询问身边的女伴:“小菡,你没事吧?要不要陪你去厂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就是摔得腿疼,缓缓就好了。这位是…”红衣女孩屈着一条腿,扭头望着一直扶着她的张文君,“哦,这是我的学生,张文君,文君,这是我的一个小师妹,吴菡。”罗老师这才正式做着介绍。
罗曼婷与吴菡大学里属于同门师姐妹,罗曼婷大两届,因为两人在校期间都参加了校文学社,罗曼婷是副社长,对当时的小师妹吴菡照顾有加,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吴涵家在古城,也是刚刚毕业分配回到了家乡,原本约好初六来厂里看望提前回来的师姐,不曾想刚刚出门,就摔了个大跟头,新买的红色棉衣外套上沾满了黑色的泥浆,让原本兴高采烈的吴菡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即刻就焉了。
不过,最开始的不堪已经慢慢过去,吴涵不忘记对身边这个小女孩表示感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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