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嚷道:“我这些天都有些怀疑,他还是曾经的那个玄玑吗?!他就是囚禁灵韵也要约战天山,天山是小门小派吗?亏他想得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两败俱伤,昆仑定然跌落尘埃。他这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逼昆仑走上绝路。”
计无尘自知道出掌门的真实意图,也无法劝解师叔平息怒火,只图他暂时别惹出什么乱子,于是避重就轻道:“虽然他是掌门真人,不该为私情所困,但是他妻子走得早,小师侄自小养在身边,父子之情岂能忽视?我们也应多多理解他。”
方离合无言生了会儿闷气,又叹息道:“天山杀害玄玑的儿子,确实不能轻易罢休,我也恨不得为他手刃真凶,但是为此引起两派生死存亡的争斗,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昆仑基业容不得他挥霍。”
计无尘佯作猜测道:“我总觉得掌门师兄并非想要同天山兵戎相见,他既未找我们商讨交战计划,也无直接攻打天山的意向。或许他盛怒过后已然心生后悔,现在压根儿只是想震慑天山,逼他们交出真凶。师叔您老人家也知道他不是冲动莽撞之人,还请多体谅他的亡子之痛,别为难他。”
玄玑真人的真实意图当然不是如此,计无尘有意隐瞒,又施哀兵之策,只想误导师叔相信掌门不会真刀实枪与天山死斗。其实他心中也认为就算覆灭天山,昆仑必定元气大伤,此消彼长,难免会被他派取代。
果然方离合声音放缓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巍峨山岳,孤影如丝,楚青岩独身一人复又踏入昆仑的山门。师兄于途中突发奇想,让他一人折返昆仑,便宜行事。听师兄的意思,堂堂昆仑倾巢而出,连个看门的童子都未留下,古怪蹊跷得紧,仿佛是为谁大开方便之门,于是令他暗中监察。
当他回到昆仑时,离申先生救出裴灵韵业已过了多时。他先是藏身隐蔽处谨慎地候了半天,结果连只苍蝇也未见到,渐渐便感到百无聊赖,没了顾忌,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昆仑盛景,天下闻名,同一寸山相比当真气象万千,道家圣地,福地洞天,被他逛了个遍。
他初时对玉虚宫的藏书还有几分兴趣,但是楼上楼下走马观花翻了翻,绝大部分是道家传统典籍,其余的也只是普通的武学秘籍,比之龙门藏书毫无出奇之处,很快便觉得索然无味。想来昆仑并未荒唐到底,最核心的典藏早就不在楼中。
这琉璃世界单说一物却勾起了他的兴致,那就是玉虚宫一楼正中的那眼玉井。井沿及井口周遭五丈由整块碧玉打磨而成,光滑如鉴。行于其上,霎时有股温凉的气息包裹周身,似是要涤荡俗身尘秽。距离井口越近凉意越盛,置身玉石之上能够平复内心的烦躁。
楚青岩对这昆仑福地到没什么虔诚的心思,好奇地趴在井口向内探望,幽幽不知深浅。清凉之气从井中向上喷涌,扑面而至,沁人心脾,继而灵台清明,心无旁骛,飘飘渺渺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难怪传言昆仑玉井是坐鉴观照的福地。
他执着地瞅了半晌也未瞧出个所以然来,暗道冰天雪地也能令人凝神归宁,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有这整块碧玉勉强有些不凡,于是弃之不顾,起身去寻其他玉井。旁的也还罢了,唯有一株古树下的那眼玉井,令他啧啧称奇了良久。
那古树四五人合抱不下,年岁想是极久,已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浑身已然干枯。奇就奇在枯木开始吐露新芽,枯死的树皮渐渐恢复生机。生命轮回是不可逆转的,但枯木逢春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楚青岩不感觉奇异。他如法炮制,趴在井口探头视之,那种宁神的作用比其他玉井更甚。
他忽然临时起意,想起申先生曾言玉井之水酿酒极好,顿觉腹中饥饿,于是溜达到昆仑厨房,先是解决了腹中之饥,后也浅尝了几口美酒。酒足饭饱,他漫无目的又来到古树下,微微觉得酒意上涌,纵身上了古树,选择一处粗壮枝桠,卧身小憩,不大会儿便一觉入梦。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有说话的声音在耳畔飘荡,他陡然惊醒,想起师兄临别时的交待,暗道果然等到了大鱼。他稍稍凝神探查,发觉声音恰是来自古树之下。古树巨大,完全掩藏了他的身形,他悄无声息地投目视之,看到玉井旁站立三人。
当首之人是一位朱衣老者,羸弱寂寥,暮气沉沉,左手拖着一个三元罗盘。他一会儿观察罗盘天池的动向,一会儿闭眼暗中心算,他身后两人静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侵扰。过了会儿,朱衣老者淡淡开口道:“就在这儿。”
另两位黑衣剑客闻言顿时脸露喜意,其中一人恭维道:“还是长老神鬼莫测,如此之快就找到……”朱衣老者突地转头怒视,眼中凌厉之意爆射,戛然打断那人的话。那人只觉周身一寒,惶恐地咽了一口唾沫。
朱衣老者随意抬头淡淡望着了一眼古树,楚青岩陡然惊避,按理他匿藏隐蔽,无人能够觉察其藏身之处,但是那双眼好似能够洞察一切,这株古树恍似无物。他也趁机看清了老者的面容,竟是在崂山上见过,后来他得知此人是蓬莱坤部长老张听柏,师兄的舅舅。
张听柏双目神光隐隐,语气却昏昧道:“还请现身。”两位黑衣剑客顿时拔剑上前,警惕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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