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笑道:“这位姑娘和这位小道长也请坐下吧。”巫千雪和清鹤颔首应礼,分别在空位上相对而坐。老者伸手调换棋盒,自嘲道:“老夫精力不济,这局就让我走个先手。”先前他与青年对弈时执的是黑子,那时规矩弈棋执白先行,这回他坦言要占了这个先机。
张元宗含笑默让,开始着手整理上一局的棋子,他们动作缓慢,并不着急整理完毕。老者如闲谈一般,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只是此事有些难办。”张元宗手中不停,淡笑道:“前辈洞察世事,在下却不识尊颜,失礼得很。”
老者哈哈大笑道:“张公子说笑了,老夫袁赤霄,刚才那位是我的二弟子殷寒玉。”张元宗暗道果然如此,连忙正色道:“原来前辈就是袁掌门,久闻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巫千雪与清鹤也忙与之见礼,老者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好似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袁赤霄忽问道:“你可见过老夫的小师叔?”张元宗不解地望着他,袁赤霄恍然笑道:“小师叔脱离天山久已,难怪你一时不知。”张元宗随即恍然他言之的小师叔是谁,道:“我有幸得雪鸿前辈指点,受益良多。”
袁赤霄嗟叹道:“你可知小师叔为何要脱离天山?”雪鸿当年脱离天山,无人知晓个中缘由,天山自此有令若门下弟子言出不当,便会被废除武功,逐出门墙。这段公案一直悬而未决,也是天山的禁忌。
张元宗惊疑天山掌门为何会突然对陌生人说起天山的秘辛,摇头道:“在下不知。”袁赤霄盯着他失神好一会儿,有些颓然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张公子这般,年纪轻轻,不仅修为通玄,而且已得剑中三昧。”
张元宗奇怪天山掌门谈雪鸿怎么又开始夸赞自己,谦逊道:“夏虫语冰,不敢与前辈同。”袁赤霄暗自摇了摇头,对其所言不敢苟同,道:“当年小师叔惊才绝艳,初入江湖便博得正道少年第一高手之名,后来又被推崇为正道魁首,对天山来说是近百年来最大的惊喜。”
门派的发展归根结底虽然在于整体门人的实力,但是往往一个天才能够激发本门齐头并进,壮大门派气运,雪鸿当时在天山上下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张元宗沉吟道:“雪鸿前辈当时只怕压力很大,而你们想要的想必也不是他一枝独秀。”
袁赤霄眼眸一亮,有些激动道:“上至师叔伯,下至师兄弟,连刚入门的小弟子,都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那时天山空前团结,人人陷入亢奋之中,声势力压诸派,甚至同太一教也有竞雄之势。”
激动过后,是昙花一现的悲凉,袁赤霄疲倦道:“所有人都在幻想,小师叔还未过而立之年,可保天山近五十年盛势。所有人都在希望,他能率领本派更上层楼,第一个要打压的便是昆仑。然而,当小师叔被师门从中原紧急召回,继任掌门之位后,形势却并不如人意。”
张元宗想起在火焰岛上与己比剑的老人,他风雪盈袖,嗜剑淋漓,低眉淡淡道:“雪鸿前辈更像一个游侠,并不适合做一个掌门。”袁赤霄心神一震,忍不住畅快大笑道:“是啊,整个天山都没人比你一个外人看得透!”
袁赤霄平静心绪,继续道:“小师叔是不是掌门都没什么两样,他生性自由,嗜武成性,常常要么闭关个一年半载,要么下山游历三五月,根本不管派内事务。这也就罢了,最大的分歧却在剑道上。”
“人最吝啬的是时间,天山历来的传统是侧重剑术,穷究剑法变化,一经修习,短时间内便有所成。当时小师叔却主张弟子内外兼修,导致进境缓慢,渐渐引起师叔伯们强烈的反对。你想想,按照小师叔的方法,寻常人几十年后方成高手,那时又有何意义?”
张元宗一时不知该如何附和,最后道:“袁掌门所虑甚是,可是雪鸿前辈追求的是悟道的乐趣,却没想过如何以此博得声名?”袁赤霄叹道:“小师叔要是想贪图名利,自可在江湖上任意遨游,他所在意的只有武学奥秘。后来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大,甚至发生了一场惨案。”
张元宗眸光微动,明白袁赤霄接下来所说的才是这宗秘辛的关键。只听他平静道:“分歧越来越大,争执也愈发无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师叔伯们,最终一锤定音,断定小师叔根本不想壮大师门,实为叛徒,最后欲下毒囚禁,逼他退位。”
三人闻言都是悚然一惊,这天山行事当真别具一格,竟然对自家掌门下此毒手。袁赤霄黯然道:“老夫当时是唯一参与此事的二代弟子,亲眼看见小师叔识破危局,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的师叔伯,因我是弟子辈的身份,便饶了我一命。事后,他挂印而去,隐居后山。”
亭中沉默良久,袁赤霄又望着张元宗道:“你可知老夫今夜为何要说起小师叔的往事?”张元宗真拿不准他的意图,只得摇头不语。袁赤霄笑道:“当年我能同师叔伯一道威逼小师叔,可谓任意妄为,如今面对昆仑的约战,我却瞻前顾后,不是因为我的那股劲头儿没了,而是我不想落入别人的圈套。”
张元宗未曾想他竟是为了这个,问道:“袁掌门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袁赤霄须发一抖,含怒道:“不管玄玑的孩子是谁杀的,但绝不会是天山的人。这幕后布局之人只想天山、昆仑两派俱伤,虽然我也想同昆仑一战,却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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