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雇佣春夏秋冬四使和二十四节气,所需的财力是无法想象的,海中一隅的蓬莱怎会有这般雄厚的财富?这笔高昂的杀人费用必定来自中土,是有中土有势力倒戈蓬莱,还是蓬莱在中土的经营蔚为可观,张元宗一时无法确定。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一线天的宗主是简文鼎,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杀人任务对中土武林是何其的不利。如今三大势力俱损,血祭的龙穴已被寻到,蓬莱此战可谓大获全胜。简文鼎为何会同意接受这个任务,他是否已经暴露本意,落入蓬莱之手?
虽然一时间疑惑满腹,但张元宗总要就眼前之事打开一条突破口。他率先将这四人叫离翡翠岛,自然是想关起门来解决此事。他开口直承道:“计道长、裴道长,贵派掌门为我所伤,掌门玉牌是我所夺,停战之令也是我假传。”
计无尘和裴灵韵不由齐齐惊呼,褚飞星和殷寒玉亦是神情陡变。四人暗道张元宗传令果然不同寻常,玄玑真人开战之心如此坚决,怎会临了托人前来制止?褚飞星两人感觉尚好,可是对于昆仑中人来说,掌门真人的荣辱就是昆仑的荣辱,即便张元宗有恩于昆仑,计无尘也隐隐有些不忿。
裴灵韵须臾恢复平静,终是明白张元宗提前带走他们的用意,平和道:“张公子此举确有不妥,但事急从权,难免不拘小节,只是还请张公子道个究竟。”诸人皆是惊诧地望着裴灵韵,他言中之意似指掌门受辱不过是件寻常小事。
计无尘闻言大是皱眉,即使玄玑真人下令囚禁了他,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这般不顾及掌门颜面,折损昆仑声名。他余光悄然瞟向玄玑真人,发现本尊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掌门真人是何等性情,他这些年是再清楚不过,心中不由大呼古怪。
张元宗稍稍一顿,开门见山道:“两位道长,想必已知,昆仑、天山两派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翡翠岛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陷阱,一线天的雇主就是这布局之人。可是要想布成此局,必须促成两派登岛交战,方能坐收渔利。”
裴灵韵郑重道:“事实确实如此。不过,张公子事前应该并不知道一线天的杀手潜伏在岛上,否则也不会那时才登岛。”张元宗颔首道:“我事前的确不知一线天,但我在天山擒住一人,他足以证明此战是一场阴谋。”
于此,他已然无法隐瞒蓬莱之事,遂将所知尽皆诉之于众。他最后叹息道:“我本想着蓬莱势大,若是一开始捅破那层窗户纸,只怕会引起不止不休的杀戮,还不如暂时保持原状,再暗中联合中土各派,一致对敌。可是如今看来,我的考虑有失稳妥。”
满座俱惊,怔在当场哑口无言,世上竟有如此离奇古怪之事。覆灭中土?即便是帝王亦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明白这芸芸众生只可引导,不可覆灭,谁能妄图覆灭中土?!可他们没来由又相信张元宗所言属实,越发觉得西海之战不只是昆仑掌门为子寻仇那般简单。
袁赤霄此时方知两派这一战牵扯到如此巨大的阴谋,寻龙定穴亦或自相残杀,此战算是完全遂了蓬莱的愿,不免重新审视玄玑真人的所作所为。申先生兀自饮酒不语,不似他人那般惶惑,他详知蓬莱诸事,并不为张元宗之言所动。
良久之后,裴灵韵冷静道:“掌门真人深陷父子情深,要与天山殊死一战,也在常理之中。”他虽然事先极力反对玄玑真人约战天山,因而被囚困在昆仑禁牢,但是事到临头,他依旧坚持就事论事,并不想趁机倒打一耙。
张元宗看了一眼清鹤,眼下最对不住的便是他了,清鹤恰在这时回望于他,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然后微弱难察地点了点头。张元宗掷地有声道:“死的那位并非玄玑真人之子,眼前这位清鹤道长才是他真正的独子,为子寻仇从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谎言。”诸人顿时震惊当场,清鹤身躯不住微颤,唯独玄玑真人认命般神色不变,其中真假可想而知。
张元宗冷然道:“若要为养子报仇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指正天山真凶的证据是那位‘掌门之子’死于天山绝学,但你们可知玄玑真人也精通引剑术?更甚者,他在春神台上联合围杀袁掌门的那三位神秘剑客,观其剑法皆是蓬莱高手。”
单论其一,证明玄玑真人居心叵测,确实有些牵强,可是将这些理由放在一起,真相自然不言而喻。计无尘和裴灵韵盯着自家掌门,可是玄玑真人如石雕木塑一般,不为自己辩解半句。两人心中便有了定数,泄气地瘫软在座位上,昆仑承受之辱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清鹤坐立不安,想要逃离这座营帐,他无法指责张元宗咄咄逼人,可是玄玑真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想到那件事,他不知道父亲的抉择是对是错,即使落在自己身上,他只怕也会走上相同的路,否则他也不会一夜之间反口。
堂堂掌门是陷害昆仑的真凶,计无尘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甘心道:“掌门师兄绝不可能是蓬莱的人,他本是个孤儿,婴儿时便被师父收养,我们师兄弟朝夕相处,深知他的为人秉性,他不会是蓬莱的人。他已经是堂堂的昆仑掌门,没必要再为他们所用。”
这也是张元宗想不通的地方,若说他是蓬莱潜入中土的奸细,跻身为名门大派的重要人物倒也有可能,若是成为一派之长,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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