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纶身体一僵:「……」
昱笙看他脸色,心下隐约有所了然,後退了一步,低低道:「之後只需再服下流陌,一个时辰之内,便可得到灵髓为阿月医治……」
「……若是没有灵髓呢?」牟纶拳头微攥,脸色阴得可怕。
昱笙只是叹气,答了一句:「回天无力。」
牟纶沈默,视线缓缓移到床上,记得前日,也曾经看着他这副安宁平静的睡颜,只是容颜依旧在,事态却已截然不同……
牟纶骤然转身,出了屋外,径直走到河边,双眼眺望远方,眼中却并无一个确实方向。
都说人临死之际会有回光,平生经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而如今,将死的人并不是他,可他脑海中却也开始浮现出与诛月相识以来的情景。
从初遇时割肉喂食,再到重逢,屋顶那一夜,还有……许许多多。
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并不算多,然而那些事却好像已经塞满了他的脑袋,从大到小,巨细靡遗。
视线缓缓垂下,凝望河面,水中映出他的倒影。一阵凉风吹过,水面上涟漪层层泛开,模糊了他的身影,依依稀稀化作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音容坚定:「牟大哥说过希望我活下去,我要与牟大哥一起活下去。」
那人目透悲凄:「若牟大哥已不愿与我一同生活,我独自活着,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那人笑容轻轻:「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
牟纶骤然抬手,眼前河水登时被劈作两半,惊涛往两旁汹涌奔走,而後又回过头来,重新合并成一片河,斩不断,水痕缭乱。
☆、(10鲜币)魔魅神迷 22
牟纶重新回到屋内,已是两个时辰之後。
昱笙见他回来,张口本打算说些什麽,却又将话语咽了下去,转而叫上大小柯一道离开,出了屋外。
屋内,便只剩下牟纶,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诛月。
牟纶走到床边,盯着诛月看了片刻,缓缓在床沿坐下,开口:「诛月,你已命在旦夕了。」
诛月睁开眼睛看来,脸上并不见波澜起伏。对於自己的身体,想必他也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他此刻表现,就不知是已经灰心认命,还是真的不在乎,又或者两者都不是……
「唯有新的灵髓可以救你一命。」牟纶接着道。
「嗯。」
「只要我不服下那颗流陌,你便会死。」
诛月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别无他话,显是了然於心。
牟纶眯起眼,声线骤然变得冷如冰雪:「你还有没有什麽想说的话?」
诛月定定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异常地道:「我此一生,曾与牟大哥相遇,已无悔憾。」
牟纶嘴一张,却又旋即闭上,薄唇抿得快成了一条线,泛出微微苍白。
诛月仍是微笑:「动手吧。」
牟纶一震,领悟与迷惑瞬间交错,脸上竟不知该做出什麽表情才好,讷讷地:「……你,说什麽?」
「便请牟大哥送我最後一程。」诛月道。
「……」牟纶再无言语,静静地凝视着他,许久许久。
骤然,伸出手去,五指利如钢爪,一下插入诛月右边胸膛,直进一寸,指尖已感觉到对方柔软的皮肉,血液在其中流动,温热粘腻。
不知是不是错觉,牟纶总觉得那肌肉正在慢慢僵硬,血液正在渐渐变冷,就好像……
心口「突突突」地急跳起来,无缘无故,无从抑制。一刹那间,牟纶迷惑,自己这一爪下去,剜出来的,真的仅仅是诛月的心脏而已麽……
双眼闭上复又睁开,牟纶手腕一转,滑进了诛月衣襟之中,摸索出一只红色的锦囊,映衬着他指尖的殷红血迹,仿似连成了一体。
牟纶盯着锦囊看了片刻,再一次将目光投进诛月眼中,那双眼定定地凝视而来,光芒微闪,看不出是惊讶是欣喜还是其他。
牟纶也无意多看,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蓦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房间。
昱笙与诛月都曾说过,流陌服下之後,一个时辰之内便会起效。当它开始起效之时,牟纶但觉肚子里有如火烧火燎,痛苦至极。
他本想去冰凉的河水里泡着,好歹给身子降降温,然而昱笙却说,灵核成长时会大幅吸收他的灵力,令他非常虚弱,因此还是让他在床上好好躺着比较稳妥。
床上,被褥床单都已被他身上的汗水湿透。果然也正如昱笙所言,浑身虚弱无力,迷茫懵懂,好似只剩了一具空壳。
大小柯守在床边,瞧着他如此煎熬的模样,不知道该做些什麽,实际上也做不了什麽。
而就在两墙之隔,诛月睡在另一张床上。
这是牟纶自己的要求,却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诛月看见他这副样子……
突然,一道血迹从牟纶肚脐中冒了出来,沿着腰侧缓缓流淌而下。昱笙见了,立即转身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中扶着诛月一道。
牟纶看见诛月出现,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来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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