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的,等我伤好了,就娶你。”
他没有施与同情,或是感慨惋惜,这样只会让她更加难堪,将她推到无边的深渊里去。
于是,他费力的挤出了一丝笑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家在何处?我好挑一个日子,上门提亲。”
“不必了,我已经不是……”
尽管他眼睛受了伤,根本瞧不见她狼狈的样子,可她仍是觉得羞愤和耻辱,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这是我的心意,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他坚决的打断了她自毁式的叙述。
他是真的想娶她。
不管她出身到底如何,不管她对他的将来有没有助力,他都不在乎,只一门心思的要娶她。
如果没有她,他的命便丢在深山中的一场暗杀里了。
有了她,他才迎来了新生。
所以,她清白与否,他压根就不在乎,心里更不会留下所谓的疙瘩。
他要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我是长安人,家住……”
她迟疑了很久,终于轻轻的开口,答道。
而他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便又放下心来,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随后,少女把脏污的衣裳重新套上,收走了被男子死死攥着的金叶子,搀着无意识的他,离开了农舍。
不多时,老妪悠悠醒转。
“啊!”
见着满地的鲜血,她捂着扁扁的肚腹,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许含章明白,这是自己正在从冥想的状态中抽身而出。
原来,老妪的儿媳不是难产而死的。
老妪的儿子也不是用情至深,一病而去的。
原来,老妪一家子,还真的都是老实人。
只可惜,老实人的恶,是恶人都无法想象的可怖。
许含章幽幽的叹着气,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她虽是明白了那道诡异的不安的来源,却没有心思去寻那个老妪说理。
只因,她瞧见了更匪夷所思的东西。
那个重伤昏迷的少年,她看的真切,分明是年轻时的张玉郎。
而那个清丽的少女,分明是他的夫人。
看来,他果真是遵守了承诺,娶了她。
可他对着她,却丝毫没有了当初的温存和呵护。
他同她分隔两地。
他在益州纳了很多的美妾。
他fēng_liú成性,放浪形骸。
这究竟是嫌弃她,因那一夜的狼藉而有了解不开的心结,还是他天性本就是如此善变?
“据说,都督的妻子出身名门……是最好的主母人选……他顶着岳家施加的压力,在妻子有孕时便强行将歌女纳入府中,宠爱有加。他妻子并非是出于嫉妒才下的手,而是因为歌女撞破了她和讲经大士……所以才……”
许含章忽然蹙起了眉,记起在江上时,凌准曾给自己说过从同僚那儿听来的张玉郎的家务事。
如今看来,每一桩都有对不上的地方。
如果张玉郎的妻子果真出身名门,且处事滴水不漏,那怎会贸贸然的往深山里闯,又满身是血和他流落于农家?
而且,名门闺秀不会取‘凝香’这样轻飘飘的名字。
她这是故意用的假名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有,张玉郎不是成亲后才变心的,貌似是成亲前就看上了一个卖唱的歌女,暗通款曲……
他的真心,还真是不值钱。
可她对他的真心,明显是经得起考验的。
而这样的她,又怎会和庙里的讲经大士偷情?
许含章越想越想不明白。
很快,许含章就没时间去细细的想了。
因为主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老妪的眼神游离,脚步虚浮,慢悠悠的挤了进来。
她的手里,举着把明晃晃的菜刀。
即便在这样阴森的局面下,她仍是满脸的慈祥可亲,让人生不出半分戒心来。
现在,许含章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不是慈祥。
是母性。
在这具壳子里活着的,早已不是那个老妪了,而是那个一尸两命的儿媳。
许是她记挂着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所以,她才没有撒手离世,而是用极强的不甘的意念,占据了老妪的肉身;所以,她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腹部嘶吼,而不是去看死去的旁人;所以,她周身都散发着那般浓烈的母性,险些让近年内缺少母爱滋润的凌准和她也沦陷了。
“许二,你别乱动。”
那厢,缺少‘滋润’的凌准突地睁眼,低声道。
然后他从床角跃起,轻而易举就将菜刀夺下了,顺带敲晕了老妪。
“这是什么世道?连这样的老人家也能出来劫财了?”
在听到门响时,凌准就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而后在听得脚步声渐近后,他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故得手非常的容易,不费吹灰之力。
“呵……”
一声冷笑响起。
本已昏厥的老妇骤然醒转,恶狠狠的瞪着他,眸子里泛起了青灰的色泽。
“按住她!”
许含章是想立刻起身的,却因他把被角掖得太紧,花了好一番工夫,急得满头大汗,才顺利的从被窝里蹦出来,接着就在菜刀的刀刃上一抹,将染血的指腹点上了老妪的眉心,低吟道:“刺。”
用的,是当初对付瑞姨娘的手段。
而老妪虽然有母性的光辉护体,但论起本事,终究是比不上老练的瑞姨娘。
因此刚一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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