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有多努力,要花费多少时光,历经多少次午夜梦回的痛彻心扉,经历多少次辗转难眠的痛不欲生,才能忘记另一个人,将她从自己的心上彻底剜去,从此不再为她喜、为她悲。
司徒瑾不知道。
他只知道,穷尽一生,甚至是远走他乡,隔着千山万水,他也不曾忘记过那个人。他越是拼了命地想要忘记,却越是铭记于心。
那个人从来不曾参与过他的人生,却始终牵动着他的心。她的一颦一笑,都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忘之不掉。那刻骨相思,一点点侵入,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那么,那个人就是他唯一的劫,像梦魇一般无处不在。
司徒瑾站在山巅之上,听着山崖下的波涛阵阵,极目远眺。目之所及,茫茫一片,弥漫着浓浓的水汽,只有偶尔掠过的一两只海鸟。寒风呼啸而过,天昏沉沉地,一如初遇的那一天。
有时候,他在想,他的这一生,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在那个人心中,会不会有一点点他的位置?又会不会知道,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人,默默爱着她,想着她,念着她,拼尽全力也只为她能幸福。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入了相思门,方知相思苦。
不过是惊鸿一瞥,却惊艳了他的整个生命,成了他人生旅途中最美的风景,以至于从此万劫不复,荒废了整个人生,也不曾迷途知返。可如果不是那一场遇见,他又该拿什么来熬过这看不见尽头的漫漫人生?
他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次,孑然一身,迎风而立,遥望海那边那恍若隔世的爱恋,也许,连爱恋都算不上,这一切,不过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他一人的单相思;又有多少次,静坐窗前,月下独酌,饮下一杯杯苦酒,感叹上天不公,相思却不相知。可哪怕是午夜梦回,形单影只,默默坐到天明,独自咀嚼那刻骨相思之际,他都不曾后悔过遇见那人。即使到最后,武功尽失,狼狈退场,只能旁观别人给她幸福,他也只想一错再错。
刚刚来到这座海岛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时光能重来一次,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介意与天下为敌,甚至不介意遗臭万年。
可是他又如何能让那个人被千夫所指,背负万千骂名,成为那所谓的红颜祸水;又如何舍得她放弃当下的生活,陪着他颠沛流离,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流浪,朝不保夕。
他平生所求,不过是希望她一世无忧,百年安生不离笑。
林苏站在梅花树下,远远地看着司徒瑾独自伤怀,叹息一声,抖了抖手上的披风,缓缓上前。
“义父,江南来信了。”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他之所以姓林,是因为义父姓林,山庄中那漫山的梅花,也是因为义父对梅花情有独钟。
直到几年前,他随着义父去了海那边的江南,他才知道,原来,义父不姓林,而他之所以名苏,也不是为了纪念义父的家乡。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义父为了思念一个人,一个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
“小苏,义父又去舍生崖了吗?”萧承见林苏从院子里出来,忙拉着他悄声问道。
林苏看了萧承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师兄,你怪林姑娘吗?”
“你说什么?”萧承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林姑娘,义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怪她吗。”林苏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闷闷地说道。
“小苏,你要记得,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她爱自己,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她。”
萧承轻叹一声,“义父与林姑娘,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恨不相逢未嫁时吧。”
林苏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萧承。爱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不懂,也不愿意懂。
萧承摸了摸林苏的头,摇了摇头,心中叹道,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呢,什么都不懂。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不懂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著,更理解不了蓦然回首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欣喜。可是义父,却是真的入了相思门,知道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如今,义父的身子越来差,甚至到了药不离口的地步,却还是风雨无阻地去舍生上崖。就算是天各一方,在义父心中,林姑娘也是最特别的存在吧。
司徒瑾看着手中那薄薄纸笺上的几个字,跌坐在椅子上,带落了桌上的一盆兰草,他早已没有了任何奢望,只愿那人快乐,不伤悲。可上天竟如此残忍,连他这小小的心愿也不愿达成。
习武之人,听力本就过人,再加上两人一直关注着司徒瑾的动向,听到声音,忙跑了进去。
只见司徒瑾捏着一张纸,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脚边散落着那盆向来不假手与他人的兰草。
萧承忙快步上前,扶着司徒瑾躺到了床上。匆忙间,只看到,拆开的信纸上,写着“林姑娘病重”几个字。
当年的那一场变故,司徒瑾元气大伤,险些丢了性命,后来虽然侥幸救了回来,到底伤了身,加之海岛的环境并不优渥,司徒瑾的身体是越来越差。
一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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