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少爷?”弗兰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他身后跟上来的安德。男人擦了擦墨镜上的水雾,胸口敞开了两三粒扣子,胸口处露出细密的汗液。
出于常年混迹在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的职业性敏感,弗兰嗅到了一种不停寻常的味道,他狡黥地笑了一笑。约书亚手插在裤兜里,漂亮的绿眼睛眯起来逼视着他,那上挑的眼角,生硬扯起的嘴角,都无声地透露出一种警告的意味:“弗兰,你的胡子该刮了。”
然后约书亚摸了一下自己的帽檐——很明显的,那是个摸刀片的动作,在这赌场里,任谁都看得懂。除了那些菜鸟。
弗兰眉毛微挑,一只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地对他笑了:“您的父亲在上面等您。”
约书亚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擦肩而过时重重撞了一下弗兰的肩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与嫉妒,也懒得虚以委蛇。
反正是赌场将来会是他的,弗兰只能给他打下手。
回到座位上时,楼下已响起了歌女沙哑性感的低吟,唱得是一段咏叹调。在赌场里唱歌剧多少有点奇怪,但这就恰恰就是这个名为“佛罗伦萨旧梦”的赌场的特点。巴洛克风格的装潢,枝形吊灯,每个厅堂的墙壁上都挂了油画与精美的收藏品,充满意大利旧时代贵族的气息,任谁都能感觉到这赌场的主人品味不俗。
约书亚确定这是自己继父的规定。在周末,他常带他去歌剧院,于是他也耳濡目染地受了不少艺术熏陶。
他撑着下巴倾听了一两秒,像只讨赏的小猫般,十指交叠,眼巴巴地望向了洛伦佐:“是《蝴蝶夫人》?”
男人线条优美的薄唇抿起,莞尔一笑。
看见洛伦佐露出赞许的神态,约书亚用嘴唇碰了一下面前高脚杯的杯沿,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喝吗?”
破天荒的,他看见继父点了点头:“喝完它。”
下令般的口吻。约书亚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面前的是一杯高度数的干雪利,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酒量,但仍然喝得见了底,连杯子里的葡萄也含进了嘴里,牙齿立刻就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吐了出来,亮晶晶的小玩意,是一个刻着博纳罗蒂家族标志——一朵罂粟花的金筹码。
“想试一局吗?”
洛伦佐从口袋里取出一幅单片镜,戴在他弱视的左眼上。细细的银链沿眼角垂下来,宛如一缕动人的泪痕。酒液在喉腔里阵阵发酵,约书亚艰难地挪开视线,点了点头。
“想知道怎么管理赌场,就该先了解赌局。约书亚,我的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洛伦佐的手指落在桌上那一摞扑克上。
这句话因男人喑哑磁性的声音而听上去别有深意,约书亚不敢直视他的双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脑袋有点发晕,看着洛伦佐将扑克牌一张一张摊到面前,目光无法对焦,数字有些重影了。
结果毋庸置疑是以他惨败而告终。
天知道他对这些赌法了若指掌,只要他愿意,他还能游刃有余地耍几把老千,把局势扳回来。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这一点在圣洛迪亚学院念书的时候他出类拔萃的学习成绩就足以证明,但在他摸不透的继父眼皮底下,最聪明的活法就是表现的不聪明。
毕竟有谁不喜欢乖巧的笨孩子呢?
约书亚懊丧地撑着额头:“看来我对赌博并没有什么天赋。”
“没关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在弗兰的辅佐下,你能很快熟悉这里的事务。”男人啜了一口酒,两指夹起金筹码,缓慢地放在少年的掌心上,“只要别输了…命运这场赌局。”
将冰冷的金属片握进手里,脉搏袭来微小的悸动,蝴蝶效应般传达到全身,约书亚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液湿透了衬衣。
一直以来他都是忌惮自己继父的,那种恐惧与恋慕一同扎根在骨髓里,像荆棘藤生出的花,致命,畸形而美丽。在此刻,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他不相信洛伦佐对他的母亲,那个黑寡妇般靠着结丝撒网捕获猎物敛取财势的毒妇会有什么真正意义上、可笑的爱情,同理,对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更不会。他唯一能想到的,洛伦佐留着他在身边抚养的唯一意义,也就是他继承的另一部分的遗产了。
所以与洛伦佐的博弈,假如他输得一败涂地,除了给自己太阳穴来一枪,他想不出会有第二个结局比这个更好。
他可不愿死得像那些无知的背叛者一样承受“鼠刑”。
他会已经察觉到他背后搞的小动作了吗?
他干得十分隐蔽,连雇佣的杀手也找人做掉了,资金都已经洗得一尘不染,存进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账户里。
洛伦佐啜了一口酒,透过玻璃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少年努力掩饰的忐忑神色。
他老早就察觉了约书亚在他背后玩的小把戏,只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如果他玩的不过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如这小子按捺不住野心试图脱离他的掌控,他还有一纸杀手锏,能把他连人带钱整个收入囊中。
回程的一路上,约书亚都在胡思乱想,但在那杯干雪利的作用下,他在车厢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飞逝的路灯透进车窗,掠过少年沉睡的侧脸,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悄然睁开了眼,宛如一只蛰伏在夜雾里等待猎物松懈下来的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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