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他了。”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眼看着祁安绕过他向前走去。
沿着栏杆在缓坡上直下的祁安转头看那个老伯,只见他的背影被拥进断桥的另一侧缓坡,身体逐渐被桥面吞没,直至最后白色的发顶完全湮灭。
☆、形与色同
双眼恢复了不喧腾的寂然,祁安再次移身至断桥的低矮栏杆边上,看着向左晃动的湖面。
一阵绵长的遒劲从白堤的西面尽头极速赶来,沿着断桥斜面匍匐而上,似乎在使上全身的力气,想将什么东西一把卷走。此刻正在断桥上行或下行的游人,趁着风逝,开始躁动欢呼起来。有人开始嚷起神曲,声音洪亮,满腔热血地将走调的嗓音飙到极限,在最高处将完整的旋律一口气搔乱,零碎眩晕地在高空中抖落下来,引起一阵不见怪的豪笑。有人似乎与那风杠上,在一激动之下逆着风向低着头使劲展开双臂全速向那来自某个尽头的大风艰难撞去,并爆发出不肯屈服的嘶吼。但是所有的异常都不长久,他们都很快地被身边的伙伴扳回正道,或是在某一个瞬间惊醒于某种自觉。更多的人,以己身的温柔之势抵挡风的暴力侵袭,他们或暂停住脚步,或背过身子逆风行走,或拢紧身子半眯起眼睛缓步前行……然而,整座断桥上,还是满怀激情的一片沸腾。
祁安感到强风正贴紧自己的右面侧边,将自己往断桥上坡的方向逼迫。转而正面迎向疾风,感到胸腔一股振动,倔强的后向趋势。用双手一把扯拢围巾,又用右手一把摘下帽子拿在手中。
然而,当她想要拿着帽子提着袋子展开双臂拦住旋风,借自然之力向后梳理长发的时候,那股顽强向后的胸腔振动,变成了心脏异常激烈地跳动。
他竟然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前面!像是没有时间限度地在她眼前倏然出现!他正从左侧湖边向右进入堤的正中间。
她永远不会将他的背影甚至侧面弄错。那一路追随的烙印是那样的深刻。她快速向后转视一眼,以为自己想要向刚才那个老伯指明他就是自己所说的正在前面等着她的人。却尽是陌生的各色神情。
笑靥奋然侵占了她的失意眼窝,覆盖住面颊的有着喜悦颜色的长发又被风向耳后一整面地舞弄翻飞着,像迎风招展着胜利的旗帜。
这是她对他产生的又一次,失而复得的满腔欢喜。
祁安对着风来的方向,大笑起来。笑得感到咧至尽头的嘴角由于合不拢而使面颊渐渐酸痛起来。没有一根发丝在眼前飘浮的脸上开始晕开被风击散的泪水。有些渺远的他,带着他的环境,在她眼前如在钻石切面上一般开始闪闪烁烁起来。那是珍贵而华丽的光芒,是一切的中心,他夺去她全部的视线和心念。
她看到他向后转过来身子,站在白堤的中心线上。她抵抗着风在侧边向他趋近。她看到他观看了一会儿后,又朝空中双手举起来他右侧手中的平板电脑。她慌忙地迎着风微微低下头又迅速扣上棒球帽,帽沿帽檐挡去了大半额头。当她再次正面向他抬起头时,他已经转身启程,以比先前的路程上更快的速度,斜向前进至堤中央的右侧。她再次追着他的脚步,以比前一轮更快的速度于秒间离开了西湖断桥。
这也许是一段可以更加专注的属于她的升级版追逐游戏。
祁安边盯着他的背影匆匆行走,边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拉出尚且连接着手机的耳机线,紧紧塞进双耳,释放耳机线上的暂停按键,那声上回来不及吟出的“-beat back”温柔拉开了使乐曲完整的序幕。经历短暂寂灭的极端情感霎时更加热烈地燃烧起来,不仅幻化成隐形外衣为她趋避风寒。如此声音对应如此景象,她的双眼再次没有任何预兆地涌出泪来。她注意到他一直戴着耳机,似乎不曾摘下来过。他的内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音乐?什么样的声音会进入他倾听的双耳?他停住脚步正在取景,她也渐渐地慢了下来。眨眼间,他已大步迈开长腿。更快的行走速度,也更敏捷的捕获速度。如果他是摄影师,那究竟需要怎样的审美速度,和怎样的抓取速度?
他远远地拽着她前进,让她没有机会真正地停顿下来。她感到近旁的游人都在以她平常惯有的速度踱步行走,只是各种无知的好奇和优化组合方式的拍照都颇为费时费力。失落了绿叶的柳树一棵紧接一棵地向后靠去。渐渐地,她察觉到每一个她将要走近的前边的人,会略有所觉地在她需要绕开他们之前转头一探而后往一边避让开去。
他们在前面预感到了来自她的速度的惊扰。他们的眼神沿着她的轨迹绕出一大半的弧形,全是难以理解甚或认为荒唐得莫名其妙。她就像是在这热闹的长堤上唯一一个身在其中,却时时刻刻显得局促不安而鼓起全身力气死命向前逃离的格格不入者。风景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实际可行的看头,不足以使她停下脚步静候那个已经在准备着按下快门的镜头前摆好姿势以完成她的作业。她不再是给他们的和平宁静增加稳定性的活动背景,倒似乎成了所有人的闲适心情的破坏者,包括那些轻快地骑着景区自行车的人。
然而,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运行了同一性质的边缘性游离。不论是极慢的踱步还是快速的竞走,她从来不曾与这些到此一游的观光客完全地融合在一起。她永远是旁观者,自我竞争者,和边缘游离者。
曾经的她看着他们,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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