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立于顶端,祁安前后观看,桥的两头五十米之内,除她之外别无他人。树梢边间隔着晕开的白色微光,不足以混淆它孤寂的境地。在刮风下雨的冬夜站在风口,内里的确有一种并不渴盼引起共鸣的自nuè_qíng结吧。随着暗夜一同降临的,还有很多莫名的担心和怀疑。
可是,那些繁杂的担心和怀疑,比起那些俗世的欢乐,更能让她找到途径去触及思考命题。于她而言,担心和怀疑本身就是一种能量载体。只是,她并没有任何响应于自身的恐惧,并且觉知而依然无惧。
三三两两的来人也将踏上拱桥的陡坡时,她开始向前下坡。那是对她双脚的一种皮肉上的折磨。然而,她对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怜悯。对双耳间音乐的倾神,更甚于身体对于疼痛的觉知。一种ròu_tǐ行为上的麻木不仁。除了尚在不断思想中的大脑,她觉得自己像部行走中的机器,只要按下启动键,她就能行走不止。她知道,自己将在现实生活中,越发找不到可以沟通物质的同类人。
只是,那仿佛在她短暂的梦中一晃而逝的人,叫她怀恋。他不曾对她说过话,她却听闻他富含对现世宽悯的磁性……
将手机屏幕亮度调至最暗,退出音乐,拿掉耳机,插上充电宝。没有音乐,没有话语,只有恍恍惚惚的光和影。只有风,只有还算宁静的暗夜,只有冷。她的行走,无关于对艺术的追寻,更扯不上什么修行哲学,亦非源于文艺情怀,她只是一个已惯于在暗夜之中行走的还算年轻的女人,头脑中的一切是她能够感觉到的全部陪伴。
走进花港观鱼,坐在亭子里咀嚼巧克力喝冰凉的矿泉水。在胸前紧紧交叉着手臂,头后仰着靠在椅子上直到脖颈发麻。起身离开时,听到塘中金鱼互相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继续外出苏堤,看见光芒耀眼的雷峰塔顶端。然而,那并不会成为她的方向。也许她早已实现过曾经幻想过的梦想,也许她一直都在不疾不徐地任它不断自行拆解。如果所谓的梦想再来找她,那她就带它一同上路吧。
沿着南山路东行,在红门紧闭的观音堂门外双掌合十于额前,微微向前倾头,闭目伫思。
“为什么……”
“……”
“请让他们平安,心安……”
合一的拇指拖住下巴朝上挤压,心里的意念都汇进紧贴嘴唇的合拢的双掌之间。默然停伫,在频频不安地跳跃着的视线深处,她看到团团旋转起来的无数黑暗,鼻端强烈地酸楚起来。她在拂面的冷风中潸然泪下,拆开手掌使劲地轧上脸颊,上下排牙齿激烈地打起颤来。
离去时随手轻抚万年青,重返南山路,每走一步,似乎都在进一步地离现实和喧哗远去,独自走进属于她自己的深山老林,偶尔在旋转时瞥见迷幻处曾经有过的多么不舍的光影。
南山路往西,联结上昔日的印迹踏往杨公堤。
在景行古桥边上,她脱掉鞋袜将双脚泡进冰湖里,直至失去对冰锥般刺痛的感应而全然麻木,无人行经,更无人批判她的不雅不自律行径。在半隐亭里坐着打瞌睡,夜已极深,依旧有虫声此起彼伏,她成了这里的不速之客。头上羊绒围巾下棒球帽的拉扣抽至最紧,围巾已经裹了实实三圈,电脑包已斜跨在身上,塑料袋已深陷进胳膊肘里,整个人蜷缩进吴王靠与亭柱的狭小角落里。
四下吹来的风,仍与她的皮肉没有丝毫间隔地贴合在一起。生命的活跃迹象在越发凛冽的风中愈见衰弱,心脏被寒冷紧紧揪着机械地激烈颤动着,双排牙齿押着恨意砸上舌尖,然而脑的流动通路全被冻结阻塞。身心除了对于冷冽的刻骨感受,已别无他物,似赤身luǒ_tǐ地深陷冰窖,除了寒冷其它全被冻结。
放眼间瞥见一人在远远的外面正路上经过,目不斜视,很快就又消失在树丛间。乌云退开后显现的月亮很圆很亮,从黑暗深处的前方铺洒下冰凉的白,以最柔软的姿态将一切包覆。沉溺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以近乎瞑目的麻木静等属于自己的终极审判,其实什么都无足轻重。
被惨白的月色隐隐约约地罩着,她在杨公堤上一夜走到天亮,没有错过任何一处甚至几乎不为大众欣然向往的小景点。再到北山街时,被自己极力咬破出血的嘴唇已经干涸,暗红的细微印迹像自然地烙在贫血的嘴唇,在晨光中几乎成为黑色。她用食指轻轻地将其抚摸。
迎面而来的一遥远北方口音的素雅女子向她询问去往四季酒店的精确路线,她竟突然不知所措,一时语塞,好像是她突然提醒了自己正处于怎样的地理位置,而关于那一个处所名词的概念又不曾在她脑中存在过。
她在她拖延又似敷衍的语气词中笃定地走开,而她不记得自己已经为她重新精确地捞起了沉在脑海里的相应记忆。她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声音的残响,彷如她已习惯被北风刮到脸颊边的发丝的冰凉。也许一整夜的彻骨寒冷的余韵,并不随着新日预兆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晨光的涂染而即刻全然消弭。受寒凉侵犯而凝滞的身体记忆,尚未因回温而融化着肆意流淌。
☆、因缘和合
唐突地推开快餐店的门后,仍需攀上层层台阶,狭窄而陡峭的楼道,使身体对于温度的感受也节节攀升。她感觉那是一段吃力地往上飘的过程,身上负载的重量与脚步的方向互相抗衡着又互相妥协着前进,直到她停在了服务员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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