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晏江璧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尽头,已经开始泛起了些微的鱼肚白,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水珠顺着他垂着的长发滴落到地上。
他摸了摸头发,又想起了那个小少年惊恐的小脸,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看他一眼。
这想法一旦从心里冒出来,之后便怎么也止不住。
等晏江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重新站在了寺庙的门口。
那寺庙这会儿比头一天晚上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也更能让人看清它究竟有多久没人打扫过了。
他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寺庙发了一会儿呆,正准备走进去时,寺庙里突然传出少年的尖叫声。
晏江璧心中一惊,身体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进了寺庙内。
寺庙里还是同前一天晚上那般四周布满了灰层,只是小少年正惊恐地卷在那块破席子的一角,而他原本躺着的地方,紧挨着卷了一条和少年手腕差不多粗的蛇。
小少年被吓得全身抖个不停,一直在哭。
晏江璧很快抽剑将那条蛇挑到了一边,准备一剑砍断不再理会时,却意外地看见那条蛇从脖子处一直到腹部有一条鲜红的细线。
他的眉头再次紧紧地拢到了一块儿,最后还是在蛇反击自己之前一剑砍掉了它的脑袋。
它腹部的那道鲜艳的红线似乎也因为它的死去而渐渐消失,就好像从不曾有过一样。
小少年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小脸惨白,瘦弱的身体一直颤抖个不停,哭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别哭了。”晏江璧心里被他哭得有些烦躁,走到他身边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少年被吓得双腿发软,这会儿根本站不直。晏江璧皱眉,干脆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然而他的手臂才刚碰到小少年的后背,小少年立刻又发出吃痛的惨叫声,突然拔高的尖叫声弄得向来处变不惊的晏江璧都是一愣,本来就不明朗的脸色更黑了。
“啊、啊啊……”小少年眼泪汪汪地朝他啊啊叫,显然身体正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小脸都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了。
晏江璧这才想起小少年原本背上就有伤,刚刚又同一条大蛇待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咬。
想到这里他只好蹲下|身,将小少年重新放到地上的破席子上,开始剥他的衣服给他检查身体。
这个孩子的身体真的很瘦,很多地方都瘦得能一眼看见突得高高的关节骨头,以及苍白的皮肤上随处能见到的道道旧伤。
晏江璧心里本来就很可怜他,这会儿便更觉得他可怜了,给他检查一遍身体没发现被蛇咬伤的伤口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叫了,”晏江璧学着老大夫的动作摸了摸他的脑袋,同样因为力道不准,而把少年的小脑袋揉得前后摇动,“我带你去吃饭。”
小少年虽然听不懂他的话,这会儿到是不哭了,一双杏仁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带了许多委屈和说不清意味的害怕。
他不是很能听得懂别人的意思,但是他有眼睛,身体也本能地便知道“蛇”是很危险的,而刚才凶凶男人却救了他。
好像……凶凶男人,也没有很凶很吓人的样子……
晏江璧见他果然乖乖不动了,便再次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少年这会儿勉强能站直双腿了,但是身体还是软软地靠在晏江璧立得笔直的高大身体上,因为瘦小,他的脑袋只到晏江璧的胸膛处,软软垂着的小手怯怯地拽着他的衣角。
晏江璧看着这个只有他身体一半大的孩子,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其它的感觉,他不太能形容好,就是觉得这个小孩即可怜又让人有点想……想保护他……
保护这个词对于晏江璧来说非常陌生,很少能让他想起,他只是一个杀手,虽然也救人,可更多的时候,他的双手是用来杀人的。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下,又拿眼角瞄了一眼少年的小手,好像比他的手大了很多倍,放在他的脑袋上都能全部盖住。
怀里的孩子似乎很喜欢被别人摸脑袋,尽管晏江璧摸人的力道还是拿捏得不好,少年还是享受地眯起眼,像一只晒足了阳光的小猫。
晏江璧见他似乎很舒服,心里也挺满意的,揉了两下之后,视线跟着停在少年细细白白的脖子上。
那个项圈……
他的大手滑到少年的脖子处,摸了摸项圈,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便在上面找到了一行小字。
其中几个是生辰年月,以及一个“宁”字。
他认真看了一眼,知道了那个“宁”是少年的主人给他取的名字,也知道了那个少年虽然瘦弱的身材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可实际上已经满十四了。
他看完了之后又抬头对上少年的黑眼睛,眉头却皱了起来。
正常的属于奴隶的项圈上,应该还刻有一个罪行为何的字样,但这个少年的项圈上除了这两样便没了其它东西。
而这种情况在大荣朝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因为少年的父母都是奴隶,所以他出生后自然也是奴籍,二是少年的家族所涉及的罪行十分严重、并且不可公开,例如涉及到谋反或宫闱之争之类的……
晏江璧望着那个铁项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把少年的头发放下来遮住那个顶圈。
小少年眨了眨眼,任由着他动作,头皮被扯疼了也只是皱着五官,不闹也不再哭叫,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惧怕晏江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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