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想起前日史湘云奶妈子周婆子学道的话来,脸色好歹好了些,因道:“不是一起儿长大的,能有什么在意,墨哥儿又不可心,云丫头好不待见她这兄弟。前儿听她□说,那丫头整日家惦记贾家那个含玉出生的哥儿呢,见天儿‘二哥哥’、‘二哥哥’的念叨!平常里也待桂哥儿多亲近,她身边有长嘴的丫头子提起墨哥儿来,云丫头才想起那么个兄弟。”
史鼐的眉间山陇微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个贾宝玉么?…”
戚氏见他神色稍展,不欲再提那败兴的话,看天色不早,转而支使下人摆饭。史鼐却站起来,言书房有事,就自去了。
戚夫人咬牙,这哪是书房有事,分明是被那两个狐媚子勾走了魂儿!幸而她心里记挂着归宁的事情,这天晚上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2心如明镜的娃儿
史墨进学的事情终于板上钉钉,这年七月里他生辰过后,终是同史鼐家二子史桂一起由史家西宾曰“陈夫子”者教授。
七月里生日,除了奶娘杨氏之外,保龄侯府里史鼐并戚夫人等都无甚表示,主子们如此,底下的仆役丫头子更是低看史墨三分,捧高踩低之辈比比皆是,冷清情景与前一月史桂生辰相比更是天差地别,倒是史湘云着丫鬟送来个精致的荷包。
杨嬷嬷把荷包给史墨挂上,换下自己绣的,抚平衣服褶皱,叹道:“大姑娘终是想着墨哥儿的!只恐怕叫那边唆使的,才不敢来瞧哥儿罢了。”
史墨哂笑,不置可否,史湘云一贯是豪爽的性子,许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便随意送了,若是真在意自己这弟弟,以她的脾性岂有不亲来的?更何况自己来此一年有余,才见过她寥寥数回,还多在戚夫人处,私下里来往可并无一次呀。
又过两日,听闻因湘云思念贾家姑祖母,被戚夫人送往贾家小住去了。
杨嬷嬷听说,眉间拧了两三个褶子,愤道:“只大姑娘对哥儿亲近了一点儿,那边就看不过了!偏生把大姑娘送走了!”
史墨倒丝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史家养自己这位亲姐姐倒像是给贾家养的一般,到头来对贾家依恋深重,每每去接她,都一副生离的凄清情景。
“我们年幼失怙,自小分开,姐姐与别人感情深厚也是有的,奶娘不必如此。况且,我们如今这般,姐姐也是不容易。”
杨氏叹口气,爱怜的抚抚史墨的后脑,低头做起绣活来。她多做些活计,到了年节时托人卖给绣房铺子,倘或能给先生置下一份不薄的礼来,好叫先生教她的墨哥儿更尽心些,哥儿聪明,若能好好教养,日后必然有大出息!
保龄侯府里待史墨面子上倒是过得去,穿戴吃食,一应都是好的,只是唯独这真金白银的月钱,每月只得一吊钱,说是前岁为了给三老爷封侯前后打点花去了好些,府里这一两年上下都得紧手呢,不独史墨,府里的正经爷儿都是如此。倘或想到此,杨氏都要暗自唾一口:史桂是戚夫人的老来子,自有戚夫人补贴,看他那做派,端端是花钱如流水;还有在国子监读书的二房大爷史坤,他的花销直接从二老爷账上出,这点子月钱,扔地上恐怕都换不来一个眼神儿。
史墨也愁,不管在哪里,银钱都是不能少的头等大事,不是有句话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今这一吊钱还添了笔墨纸砚的花销,戚夫人那里送来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儿,笔墨纸砚都是极好看的,但那数量也就够在书房里夫子眼皮子下攻书的。
史墨看看如今自己的小细胳膊腿儿,还有套间外头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子,郁闷了。
他知道奶娘手里还攥着些娘留下来的嫁妆,杨氏曾经说过那些是给他读书成家、安身立命用的,轻易绝不能动作,免得叫外人知道了又兴起什么幺蛾子来。杨氏三十还不到的年纪,眼角就因为操劳早早刻划上了纹路沟壑,这些年她费尽心思计算筹划,为了他,就连身体都拖累的一日不如一日,史墨每晚听见她使劲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声,心里都跟被钝刀子割一般,现在他最迫切的心愿,就是能弄到钱,好好给奶娘调理身子。
“墨哥儿,看着奶娘作什么?是字不会写了么?”杨氏抬头,慈爱的摸摸他的小脸儿,看向他的功课。
见史墨摇头,杨氏把活筐子往旁边小几上一搁,起身去给墨哥儿沏一盏桂花蜜来。出了落地罩,就瞧见新来的粗使小丫头子慌慌张张地往厢房外头跑,瞬时柳眉倒竖,杨氏厉喝:“站住!你方才来屋里头作甚?”
小丫头畏畏缩缩掉过头来,嗫嚅道:“没、没作甚,我……”
“哼!府里的规矩都知道,这偷进主子的屋子,可是能撵出去的罪!还不说实话?”
小丫头被唬的脸都白了,“我,是香雪姐姐……”
“是我让她暂看着屋子,我身子不舒服,禀了杜妈妈去歇了一回。唉,杨嬷嬷,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好好歹歹她也是杜妈妈亲自给墨哥儿挑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史墨在里面听着,嘴边冷冷噙起,这话说的有意思,话里话外竟是奶娘的不是了,无故的去为难个未留头的粗使小丫头!还有那杜妈妈,他记得是在戚夫人身边侍候的老妈子罢,外头那意思,是用杜妈妈来压奶娘呢,他这正经主子还不知道呢,院子里的丫鬟就给个老妈子告了假歇着去了。
杨氏可不是好相与的,从原来大太太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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