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点头,向卓不归道:“卓少侠请将右腕露出来。”
卓不归抬眼看了大祭司一眼,依言卷起袖子把手搁在旁边的竹桌上。大祭司这才伸出手来,只见他右手莹白如玉仿佛假的,而后飞快地朝卓不归动了一下便又收回袖中。若非卓杨两人武功高强目力极佳,恐怕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动作。
杨意转头瞧,卓不归白皙的手腕上已停了一只蛊虫。那蛊虫约莫江南夏季林间的墨蚊大小,竟是透明,落在卓不归的皮肤上几乎看不出来。
然而很快,蛊虫变成了艳红色,而且变成了芸薹籽大小,圆滚滚有些吓人。蛊虫继续吸取卓不归的血,又胀成紫红色,然后从卓不归的手腕上消失了。
卓不归手腕上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被杨意伸手抹去。
杨意又仔细看了看卓不归的手腕,向大祭司道:“大祭司,卓兄目前的情况如何?”
大祭司思索了片刻道:“暂无大碍。只是蛊虫一日不除,不敢保证不会生出新的变故。江先生描述过卓少侠发作时的情形,不分敌我,貌似癫狂,所以还是早日除之为宜。”
杨意又问:“请问该如何除蛊?”
大祭司看了眼一直波澜不惊的卓不归道:“若照平常之法,养蛊需要特别的药引,便可据制蛊药引来研制解蛊药引。然卓少侠曾言制蛊之人已亡,那便需要使用其他的方法。”大祭司说道这里停下了。
巴固看了看大祭司,得到同意,然后向不解其意的杨意道:“杨兄弟有所不知。苗族蛊毒制毒方法特殊,解法也遵循一定的道理,但难免还是会发生无法解蛊之事。水云寨是蛊苗中精于医蛊的一支,制蛊是为了救人。先人研究多年,总算找到了一种对付一些没有解药的蛊的方法,便是破蛊。解蛊的方法多数是将蛊虫引出体外,对被施蛊者的伤害要小一些。破蛊就不一样了,是想办法杀死蛊虫破除效果。一个掌握不好,中了蛊的人保不住不说,破蛊的人也会遭到反噬,以致双双丧命。”
想来蛊毒也是毒的一种,通常药毒若是以解药解毒,中毒者解毒后自然恢复得好一些,而有些没有解药的毒,通常只能以毒攻毒,或强行驱逐或使几种毒药互相压制共存体内,这样的方法难免落下遗症,虽然是救了性命,有时也不过是保得不死罢了。想来破蛊之法便是这个道理。
“这——”杨意不知该如何说是好。沉默了稍许,杨意忽然问道:“大祭司可曾听过雪融果?”
大祭司还未说话,却听卓不归冷声道:“雪融果虽号称可解百毒,却百年难遇。与其相信如此缥缈之物,不如破蛊来得实在。”
杨意没有被卓不归说服,仍然期待地看向大祭司,大祭司于是道:“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传说雪融树一生只结一枚果实,且必须在采摘三日内服用,否则与一般青果无异。诚如卓少侠所言,实乃缥缈之物。”
杨意却道:“雪融果确实难寻,但并非虚无。实不相瞒,我少时有奇遇,曾服用过雪融果,是以可以抵御一般毒物。雪融果虽难寻,但我既然服用过雪融果,或血或肉,不知是否有同样的效果?”
听杨意这般说,卓不归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捏紧。
大祭司与巴固也感于杨意对卓不归深重情谊,十分欣赏,但大祭司仍然道:“杨少侠为挚友操劳之心着实可贵,然苗疆蛊虫与一般毒药不同,尤其红线蛊,并不能以药物杀死,只能将蛊虫引出,故纵使雪融果亦无法解蛊,杨少侠的血肉亦然。”
杨意喟然道:“竟会如此。”
卓不归倒是轻松了一些,见杨意失落,终是道:“杨兄何必气馁?天无绝人之路,我卓不归的命,便是天也没那么容易收去。”
听卓不归这般言语,巴固首先拍掌叫了声好:“卓少侠这话我喜欢!以前听过你们汉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是不屑的。女娲娘娘造人,就是因为人能活出个千奇百怪,人的造化可不是天来定的。”巴固这说法让人失笑,却也令杨意稍稍展眉。
杨意道:“卓兄和族长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相信。”又朝卓不归笑了笑,卓不归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移开。
大祭司看卓杨二人这情形,也开口道:“卓少侠胸襟开阔、气度卓然,令人赞叹。常闻能处惊不变、看淡生死者,必是人中龙凤。人定胜天是古训,两位少侠莫要忘了。”
杨意道:“大祭司所言极是。”
卓不归则道:“那便请大祭司赐下破蛊之法。”
大祭司看了眼杨意再看向卓不归道:“破蛊之法凶险难料,非万不得已不可用。今日告知少侠,是希望少侠知道,虽是下策,但并非无计可施。不过破蛊之事毕竟凶险难料,为了多些把握,我需再斟酌几日。”大祭司这般承诺,卓不归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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