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舞月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明显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侯青倬先前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在她身上洒了些药粉,此时将收在竹筒中的小虫放出来,轻易地就找到了关押她的地方。
楼船上层富丽堂皇,却没想到底舱里竟有这般阴暗恐怖的地方。忽明忽暗的烛火勉强照亮了半边的角门,两边各站着一个精壮的男人。再往里去便是牢房,狭窄逼仄,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阻隔湿气。高舞月缩在角落里,原本精致的脸肿得像个馒头,上面有清晰的巴掌印,看着真是触目惊心。一个老婆婆绞了手帕,细细地给她擦拭伤口,一边擦一边怜惜地念念叨叨,混浊的眼睛里几乎要落下泪来。
“作孽啊,作孽啊,我早说那男人靠不住,你就是不听,还硬是给他生了个儿子,硬是要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月儿,这下可怎么办呢?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她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你跟孟川夏好上也就罢了,你不该动她的孩子啊,这铁骨舫上上下下可都是她的人,她要杀了你,孟川夏那个畜生又能做什么呢?”
高舞月冷冷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那老婆婆抹了把眼泪道:“你这孩子就是命苦啊,你那孩子已经叫夫人给毒死啦,娘我没用,可月儿,事到如今娘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你。”
“你闭嘴!”高舞月突然暴起,一把将老婆婆推到在地,歇斯底里道:“你别再说了,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这老不死的除了哭有什么办法?!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她猛地捂住双眼,嘴唇不住地抖动着,语调碎不成声:“我这一辈子只想好好活着,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便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像条狗一样在泥里打滚讨生活,只为了求一口饱饭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又做错了什么?“
老婆婆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要安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一时间只能呆呆地趴坐在地上。原本已红肿不堪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沟壑纵生的脸颊淌下。
看着这一幕,侯青倬微微皱眉。
听这对话,被毒死的孩子是高舞月的?难不成她偷偷将孩子给换了过来?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侯青倬一手扣住墙面上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借力悄无声息地纵身一跃,壁虎一般附在了走道的顶上。孟川夏毫无所觉地从下面走过,径直迈进了囚室之中。
看到高舞月狼狈的样子,孟川夏愤怒至极似地涨红了脸,恶狠狠地骂道:“那个臭婆娘,竟然当着我的面下了这样的狠手!月儿,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一切就都能准备妥当了。到那个时候,铁骨舫就是我的天下,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高舞月不再管倒在地上的老婆婆,脱力一般靠着墙壁滑坐下来,眼珠极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竟然笑出声来:“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你和我的尸骨都该凉了吧。”
孟川夏一噎,猛地握紧了拳头:“这么多年来,铁骨舫已经被我掌握得差不多了,月儿,你相信我。三天之后,一切都能见到分晓。”
高舞月偏过头看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相信你?你什么时候真的将我放在心上过?”
孟川夏道:“月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舞月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当年我快临盆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如今在哪里?田玲珑的孩子是小少爷,而我的孩子呢,不过是个奴婢生的小奴才!”
孟川夏脸色微变:“你不明白,月儿……”
高舞月提高了音量冷笑道:“我不明白什么?”
“这个交代我不早就已经给你了么。”
孟川夏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找了个机会,偷偷将你和田玲珑的孩子换了一换。”
高舞月惊悚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颤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是怕你走漏了风声,所以才没告诉你。你这般冰雪聪明,其实也早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吧,否则酒席的时候也不会那般失态。”
孟川夏苦笑了一声:“不错,被毒死的那个,就是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当空一个炸雷,震得高舞月头晕目眩,她呆呆地看着孟川夏,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旁边那老婆婆首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难道,难道……”
她的话被高舞月的笑声打断。高舞月半垂的眉睫一颤,慢慢抬了起来,眼底的光亮烟火似地炸了开来。
孟川夏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高舞月站起身来,嘴边溢出压抑的笑声,先是轻笑,随即便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那笑声如鼓锤一下下擂在孟川夏的胸口,他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
高舞月却伸手一把扯住他,眼睛一眯,竟闪出了些锋锐的亮光:“田玲珑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如今拼一把,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再等下去,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她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动手,最多再等两天,一切必须准备好,我们要打那女人一个措手不及!”
——竟是如此,原来如此。孟川夏虽是个废物,他的两个女人却都杀伐果断,不是池中之物,这可真是有趣。
田玲珑设局如此粗糙,一看就是故意诬陷,这是逼着孟川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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