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缓慢而有节奏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太阳随着时针渐渐偏移。
日头西下,天近黄昏。
柳妈已经按照营养师吩咐的时间做上了饭菜,一碟一碟地摆在一楼的餐厅桌子上,每一样都是特制的。只是还没有上完,因为顾宁远临走前说是能在晚餐前回来。
“大少爷刚才来了电话,说是让小少爷先吃饭,他出了点事要再过一会才能回来。”
沈约原来听到柳妈说顾宁远来了电话,明明看不见却要偏着脑袋期待地看着电话铃声传来的方向。
可惜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哦。”沈约低声应了一句,右手摸索到摆在一边的餐具。
顾宁远挂断电话,窗外人流如川,汽车却全都寸步难移,鸣笛声此起彼伏。
他原来已经算好了时间,恰好能赶在晚餐前回来。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顾宁远不太好的脸色,提议道:“顾先生,要不我现在转个头,走另一条路,不过有点远,路还不太好。”
那一条路虽然绕了一大圈,颠颠簸簸,但总归比堵车要快的多。
顾宁远回来的时候天边才擦着黑,只比往常推迟了一会。餐厅里的大灯正亮着,沈约还没有结束他的晚餐。
仆人都去忙自己的活,只有柳妈还陪在沈约的身边。
顾宁远静悄悄地站在餐厅门边。
桌子上像往常一样摆满了菜,沈约手上拿着勺子,迟疑在半空中,不时向周围偏移,似乎是在挑选吃哪一道菜为好。不过沈约的很快就做好决定,小心用勺子舀了三勺子的菜,仔细到没有一点汤汁溅落,然后放到碗里,拌着这些菜吃饭。
而柳妈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旁。
顾宁远皱眉,他走近两步,桌子上的菜摆了八盘菜,只有靠近沈约手边的两盘空了大半,别的却一点没动。
柳妈惊喜,又如释重负,“是大少爷回来啦!”
沈约才察觉到眼前来了个人,吞掉饭勺里最后一口饭,又开始继续下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柳妈只好对顾宁远说出他走了以后的事。
沈约不愿意让人喂饭,非要自己吃,留着柳妈一个人在一旁干着急。
即使是眼睛看不见,沈约吃饭的速度却没有慢太多,他只吃靠近手边的两道菜,既不会减慢速度,又很注重吃饭的体面,不会把汤汁溅出来。
眼瞅着已经吃到了一半,顾宁远回来了。
顾宁远的目光落到沈约身上,沉甸甸的,质问一般。
“我,我并没有任性,”沈约面对着顾宁远的眼神,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我,总是要一个人吃饭的。”
沈约自小到大只有一个人,记忆里的父母亲人全是假的,对他没有真情实意。后来丢在福利院里,沈约还是懵懵懂懂的,已经被逼着长大。
他吃过许多苦,即使才八岁心上自己筑了一层厚厚的壁垒。
就像这次吃饭,他被顾宁远喂惯了,喂熟了,在心口特意为顾宁远开了个小门,却容不得别人进来。
顾宁远冷静地打量着沈约,从中看出些上一辈子模模糊糊的影子。
沈约敏锐地察觉到顾宁远不同往常的眼神,莫名有些委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是孤儿院出身,从小到大就知道一个道理,吃饭是靠抢的,抢不上就饿着。所以并不会因为没有顾宁远喂就不吃饭,为难自己。但沈约确实不能接受别人喂自己,那是太过于亲密的姿态,又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退化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只能依靠别人。
除了顾宁远。因为从失去视力至今,沈约总是在完全依靠他。
顾宁远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回忆,俯身下去就着沈约的饭勺吃了一口,把饭碗接过手,挑了挑眉问:“你不是不喜欢这道菜吗?”
“……”沈约总不能说吃到现在还没吃出味道吧。
“这次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吃饭的。”顾宁远端起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我保证,好不好?”
所谓保证,就是承诺,而承诺就是责任,责任就应当完成。
沈约把刚才的不开心忘的干净,难得露出着孩子气的高兴,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
餐厅的电视正打开着,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播报着今天东临市的晚间新闻。上面说了公安干警捣毁几个赌博场所,顺势抓住其后的高利贷组织,之后又采访了被赌博和高利贷害得家破人亡的赌徒,赌徒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又感谢警察的作为,气氛颇为煽情。
柳妈看着也有几分难过,“造孽啊……”
镜头很快转向下一个新闻。
是白天市中心一栋大楼的开工剪彩。顾升全意气风发,大声朗笑,同貌美的女明星共同剪开红绸带,代表正式开工。记者旁白是什么顾氏新任掌舵是良心企业家,世纪工程这样的溢美之词。
“这新闻!这都是什么玩意!”
柳妈气的瞪圆了眼,嘟囔了几句,“啪”地关上了电视,再也没心情看接下来家长里短。
顾宁远听到这个新闻时喂饭的勺子顿了顿,沈约没有按照节奏吃上饭,脑袋一歪,满脑子的疑惑。
“没什么。”顾宁远把勺子轻轻塞进沈约嘴里,轻柔地安抚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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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剪彩过后,顾升全包了一整个酒店,在酒店大厅里举办宴会。
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顾先生可真是老当益壮,顾氏交到您的手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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