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用力抽泣,却不说话。
我心一软,叹道:“好,阿爹陪你一会儿。”
他破涕为笑,埋首在我颈间,软软的童音,似小鸟呢喃:“阿爹最疼璇儿了,璇儿也最喜欢阿爹。”
我笑了,想起师傅的话:你这个儿子,羞怯得象个女娃儿,和你小时候大不一样。
羞怯有什么关系?和我不一样更好,否则我怕要头疼死了。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璇儿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疼爱不会改变。
陪璇儿用过饭,又哄他睡去,我悄悄起身离开。
还未到府门口,就见管家冯忠文脸色惊慌地跑过来,大叫:“将军,将军,出事了。”
他一向沉稳,竟会如此惊慌,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我停下,沉声道:“什么事?”
他稳住身形,喘息道:“听闻今日早朝,皇上突发雷霆之怒,叶尚书已获罪入狱,尚书府被封,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他两位叶大人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刑部正在彻查此事,据闻罪名很多。”
我负手走了两步,暗道:他竟然还是上朝了。突发雷霆之怒,可是因为我?查办叶家,这么快,是了,所有的罪证应该早就在他手中,随时可以动手。
看来他昨日真的气坏了,否则应不会这么快动手。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而我怒就只能免冠徙跣,以头抢地吗?
我的陛下,为什么你老是要用这一招?
罢了,他们罪有应得,瑞不会对我做绝,应该不会杀他们。我本来也想让他们离开官场的,这样也好。
“将军,你想想办法吧,否则--”
我摇头,断然道:“忠文,不要再提此事,任何人找我,一概不见。”
转身回房,将熟睡的璇儿轻轻抱进怀里。暗道: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璇儿。
入夜,我静静站在他寝宫之外,戒备地看着四周。
心中暗叹,叶荐清,他这样对你,你还是不能不顾他的安危?扔下多病的稚子,为他守夜。
子时,房门一动,我悄悄向旁边一躲。
是福公公出来,他环顾四周,然后几个宫女、太监跟在他后面出来,几个人慢慢离开。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侍卫也撤走了。
我苦笑,他已经知道我在外面了,是要我进去吗?他以为我想为叶家求情才伫立于寒夜之中吗?
他一向警觉,那么昨夜也知道了,那番话不知是真的,还是他又用什么心机?
今早突然发难,就是为这个而发雷霆之怒吗?也难怪他会生气,知我昨夜在外面,听到那番话却不进去,一定以为我是真的不关心也不相信他。忍着伤痛上早朝,却没有看到我的踪影,定会以为我是摆明了是要和他决裂。
昨日最后几句话,确是我故意气他的,可是绝情的话已出口,该如何面对盛怒的他呢?
现在告知刺客的事,他大概会认为是我的托词。
如此也好,他气头上不肯主动出来见我,我也正不知怎样辩解。
二更天时,突然起风,凄紧猛烈,呼啸而至,席卷一切。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夜,显得愈发黑暗而狰狞。
抬头看着阴恻恻的天,今夜大概会下雪吧,我忍不住将袍子掩紧了些,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时断时续。
我皱眉,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他咳了一会儿,渐渐停下,开始在屋里踱步。
三更时,下起雪来,不大,细碎的冰碴夹着些许的雨丝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轻雾浮起,夜色变得迷蒙起来。
我站起身来,脱下袍子抖了抖,又披上。
这次屋里传来“啪”的一声响,茶杯碎裂的声音。然后静下来,再无声息。
又等了一会儿,快四更了吧,这样的天气,今夜大概不会有人来了。
还是回去看看璇儿吧,不知会不会又踢掉被子,这样冷的天,怕会着凉。这一年多,他一直跟我睡,若半夜醒来见我不在,加上外面风那么大,一定会害怕。
想到这里,不由担心焦虑起来,立刻起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我没有回头,继续走,却听他一声低喝:“回来。”
心中暗笑,你有一夜的时间,现在开口不觉得太晚了吗?
停下身,还是没有回头,沉声道:“请陛下恕罪,臣要回去换官服,准备上早朝。”
说罢发足疾奔,他压抑又极端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回来--”
我忍住笑意,继续飞奔,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漫天雨雪之中。
他最后那句话,是明白我的用意了吧。明白我不是为叶家,而是为他的安危,才在风雪中守了一夜。
第七章
璇儿果然着凉了,发着高烧,不停的咳,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只是断断续续的叫:“阿爹,别走。阿爹--。”
忠文连夜请来大夫,正在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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