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愣了一时半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响头,“谢少爷再造之恩。”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吕益又道:“你若赚不上钱,谎报收益,利润不上缴,或者控制不住胶东的私盐渠道……任何一点做得不好,我便杀了你。”
赵宥承诺,“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赵宥走后,许白对吕益的决策有些不解,“他绑架了您,您也跟他不熟,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他呢?万一他做不了,或者有私心了怎么办?”
“我这也是在赌……”吕益叹了口气,“拿人心赌。”
“他识破了收盐的计策,又敢囚/禁我,证明有胆有识。他熟悉私盐买卖,证明有贩卖的渠道。他有手下,证明他得人心。他有妻儿,证明他有担当。他来投奔我,证明他有情义,懂形势。”
许白听了这番分析,由衷地敬佩,“少爷心思缜密,居然能推测出这么多。”
吕益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却又皱了起来,“但这些也都是推测,所以我说我只是在赌。”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许白道:“少爷既然打赌用了他了,一定是全盘信任他。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吕益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只是收买人心时的一句话。任何时候都要留个后手。赵宥如果做得不好,我可以让盐场终止与他的交易,他便进不到盐。如果他背叛我,周知县可以以贩卖私盐的罪名逮捕他。任何时候,都不可完全地信任他人。”
许白摇头,“可是我完全相信少爷啊……”
吕益将他的手放在最嘴边,轻轻地吻了上去。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做,那被舌头舔过的皮肤有点湿湿的痒,而这个痒像猫抓似的挠着他的心。
但下一刻,吕益在他手背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他吃痛地缩回手,满脸不解。
“所以我说,不可全信。”吕益又抓过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手背上的牙印。
许白觉得疼了,觉得少爷太狠了点,又被这么一说,眼泪便涌了上来,“少爷是坏人!”他气呼呼地抽回手,转身往外跑,边跑边抹眼泪,嘟囔着,“再也不理你了……”
吕益顿时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忙起身跟了出去。
教育孩子真难……
☆、30. 独立
之前余德民倒卖沉香膏的暴利几乎全部中饱私囊,只给吕岷了一小部分,所以吕岷上缴本家的金额也少。
换了赵宥来经营之后,不知道是赵宥能力强、路子广,还是为了报答吕益格外上心。短短两年时间,他便垄断了胶东半岛的公盐生意,还将私盐的买卖渠道控制住了。
从此以后,胶东的公盐私盐统一价格,私盐不可按照公盐八成的价格来销售。但由于供应量多了,卖得反而比外县便宜。
年前一合计,利润竟涨了十八倍之多,上缴给吕益的钱自然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加之茶粮绸酒的生意都还不错,吕益卧在软榻上,算着岁入总账。照这么顺利的话,明年便能把新生意做起来了。
“少爷,这是王叔的帐。我已经看完了。”许白坐在对面,在账本上批了字递给他。
小孩现在精明能干,算账算得分毫不差,读书读得文采斐然,带着进出各种场合,对方也都是以公子相称,看来不久便可以独立做事了。
“过年了想要什么?”吕益惯例这么问着,小孩也惯例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要。
吕益伸手从床头的匣子里取出了一条红珊瑚串成的链子,“脚伸出来。”
许白慢吞吞地把脚放在吕益的腿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撩着他的衣摆。吕益把那串链子栓在小孩白皙的脚腕上,一红一白映得煞是好看。
“小孩子才带脚链呢。”许白晃晃小腿,让那一颗颗饱满的红珠子撞着脚踝的骨头。
“把你拴起来,省得你乱跑。”吕益道。
“那也要给你拴一个。”许白不服,“你才是经常跑的那个呢。”
吕益招手让他过来,他偏不,只伸脚在吕益的腿上乱蹭。“本想给你雕块玉,但你脖子上已经有一个了。带着手镯手链也不像样子,所以就给你绑脚上。”吕益解释。
许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半块血沁。锟金给他戴上了之后,他便一直也没取下。他原以为吕益没注意,却没想到吕益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是我二爹给我的,我小时候,他待我最好。”许白掏出血沁握在手中。
“想他吗?”吕益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刚进吕家的头一年想得紧,后来便慢慢淡了,散了……许白摇摇头,把玉佩塞回去。
“我琢磨着你现在也大了,叫下人备了一间房给你……”吕益摩挲着他细嫩的脚腕,换了个话题。
“我不要!”许白突然把脚缩了回去,仿佛竖起了浑身的刺,“我不要一个人睡。”
“你都十四岁了……”吕益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抗拒是为何,“也该有个自己的房间了。”
“不要!不要!不要!”许白特别抵触,一直在摇头。
他忘不了魏文书对他做的那些事,只要一个人躺着的时候,一闭眼,就有种错觉。
觉得门会悄悄被推开,觉得会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进来,抱住他……抚摸他……那个记忆太强烈了……以至于梦魇之中都会无数次重复那个场景,那些鬼魅的树影,那一轮清冷的月色,还有那个匍匐在他身上的耸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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