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脸上没有多少颜色,两只手拘谨地在肚子前合在一块儿,硬邦邦的腰板也直得不大自然。
“记住咯,殿下,不要低下下巴,眼睛要从左到右,从近到远来回扫。”看着公主长大的老女侍霍赫拉克在艾琳的身边小声叮嘱道,她正为公主系紧束腰。
“知道了,老妈子。”艾琳皱起了眉头,老女仆系得太紧,让她很难受。不过更让她心烦的是帷幕外头叽叽喳喳的吵闹和乒乒乓乓的碰杯。
艾琳心里头想,他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我非得出去不可?
要把自个儿嫁出去的现实搅得艾琳心神不宁,少女才有的那份矜持谴责她,一想到到自己迫切的可能的婚姻,艾琳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难受。而且随着宴会时期的迫近,这种焦虑越来越严重。艾琳无缘无故地会大发雷霆,带着一副从来没有过的愤恨表情,把每天见到的第一份餐具砸个稀巴烂(宫廷厨师也开始习惯准备两份早餐)——因为每当她醒来,这个残酷预告就恶作剧一般首先占据她迷糊的大脑。这个时候霍赫拉克就会坐到艾琳的身旁,抚摸小猫一样慢慢地安抚着半大孩子的公主。艾琳发脾气,摔东西,有时候也想大哭一场,可一想起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教导她:“未来的女王绝不能在别人面前流泪的。”又只能咬着嘴唇,让眼睛把泪水咽回去。
“注意表情,礼节性的微笑···可不要一直笑,记得皱眉头要轻快,这样最有力···注意给他们每个人一样的时间···”
霍赫拉克喋喋不休地提醒着艾琳听过无数遍的注意事项,公主愤愤地打断道:“够了,我知道要怎么做!”
老女仆的话头被利落斩断,她闭上嘴,最后蹲在地上抻了抻艾琳的百褶长裙,然后默默地走开。忽然,本像水面一样平静帷幕开始跳动起来,艾琳一时屏住呼吸,明晃晃的灯光撒满了全身,帷幕彻底打开了。
公主殿下别出心裁的亮相让所有人眼前为之一亮,也包括我们敬爱的圣骑士夕丁大人,但是夕丁马上就开始担忧起公主的安全了。即使是在所有人都低头向殿下行礼的时候,夕丁也瞪着眼睛仰着头,以一副滑稽的姿态注视着艾琳。
公主穿着无可挑剔,长裙上一圈圈的花边随着脚步抖擞争艳,绣着眼花缭乱花纹的上衣如同一层坚硬的果壳覆盖在尚且青涩的果实之上,却恰到好处地伪装出一股成熟的模样,一层光亮裘皮披肩伏在肩膀上,还有活着的气息。然而这位万众瞩目的公主本人,则了无生气。公主的头发高高盘起像座小山,她白净的面庞上没有一根头发遮挡,也正因为此,那份拒人千之外的冷漠更加一览无余。
艾琳走到舞台当中,开始了干巴、不耐烦的致辞。公主殿下说欢迎大家的光临,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好客的笑容;她说自己尚且年轻,真诚地希望各位能够给出毫无顾忌的建议和毫无保留得支持,可是她的眼神在空旷的大厅上空徘徊,直至消散在想象中的地平线上;最后她祝大家玩得开心,尽情享受美酒佳肴,但即便是最愚笨的人也听出了这里头的讥讽意味。
当公主结束了她的简短讲话,像个被发现恶作剧的孩子一样跳下舞台走上几步之后,人群最后头才渐渐响起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一些根本就听不到公主讲话的富商们激动地拍着手,对他们而言,远远地望见公主就是莫大荣耀。于是乎大家伙儿也跟着鼓起掌来,同时一些客人互相张望,并满意地在别人的脸上也看到了茫然失措的表情。
公主靠墙坐在一张椅子上,特摩德站在边上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着光亮的脑门,可怜的老头给公主的临场发挥吓得不行。本来现在该是为公主引荐诸位公候的时候,可谁又会去触如此明显的霉头呢?所有人都离公主远远的,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任何一个人敢第一个去接近她——除了我们尊敬的夕丁·兰德!
当公主走下舞台坐下去之后,夕丁慌了神,因为个头不高的他彻底瞧不见公主的身影了!他手脚并用,急急忙忙地拨开一层又一层叽叽喳喳的人群,努力地往前走。他挤掉扣子,打翻托盘,摔碎酒杯,踩着客人们各式各样漂亮鞋子,在无数抱怨声中终于钻出了人群。在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后,圣骑士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像一只在雪原上突然出处的野猪,在客人们自觉与公主保持的距离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不只是因为他的出现就像一个搞错亮相顺序的蹩脚演员,也因为他的这幅邋遢的中年老男人模样。稀疏的头发倒向四周,暴露的头皮在烛灯的照耀下显得滑稽可笑;满是褶皱的黑礼服沾着不少雪白奶油,右肩背一杯葡萄酒浇了个透,左手袖扣不知道丢在哪了,袖子整个耷拉下来遮住一只黑乎乎的手;右脚的鞋子给人踩掉,夕丁不好意思地让右脚别在左脚后头,以一副毫无礼仪可讲的姿态站在了尊贵公主殿下的面前。
拉摩德张着最,满口黄牙激动得直打颤,夕丁以为这个老家伙又要大发雷霆,可是老总管却忽然转变成了一个极恭敬的态度,大声招呼道:“来啊,圣骑士,殿下正跟我谈到您呢!”
“起来吧,圣骑士。”艾琳憋着笑,阻止了夕丁的行礼,“请你到我身边来吧。”夕丁松了口气,年轻的公主因为他这副滑稽模样心情大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特摩德也露出了如愿以偿的笑容,从王国圣骑士开始为公主引见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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