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笑得无奈又宠溺,我却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听这意思,母皇心中的储位,怕是要传给她的。
我不明白——无论学识才华,性情手腕,我自信都远胜于她,为何母皇偏偏属意她当储君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中宫嫡女的身份?
还是说……因为她是母皇心爱之人的侄女。
我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起父君临终前偏执而绝望的脸来。
第二日,我悄悄招来了父君生前最信任的宫侍,命他继续执行下药的任务;因这药方实在罕见,所下的药量又控制得极好,就连诊平安脉的御医也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皇逐渐缠绵于病榻,她的身子也一点点羸弱了起来……我怕她年岁太小,挺不过去,还是心软地命那宫侍停了药。
反正,只要做出她身子虚弱,不宜储位的表象即可,也不是真要伤了她。
十七岁那年,母皇终于撑不过去,薨逝了;我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她的遗旨掉了包,又秘密处决了一批她身边的老人,在宫里都安插上了自己的心腹。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与天下至尊的宝座失之交臂,只是窝在我的怀里呜咽着,哀悼母皇的离去,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朝着唯一的温暖寻求安慰——我心中有愧,却又喜欢极了被她依赖的感觉。
就仿佛我是她此间的唯一。
她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姐妹之情;我心中欢喜,却不能接受,更不能表露出半分动摇——可我同样舍不得拒绝。
我选择了暧昧相对,若即若离,在她靠得太近时抽身离开;在她心灰意冷时又温存体贴。
看着她一日比一日狂躁阴郁,我心中痛极,偏生又有一丝痛到极致的快意来——至少我与她有着解不开的羁绊,哪怕是互相折磨,心里最在意的也是彼此。
我终是如愿坐上了皇座,可是没有料到的是,母皇生前居然早已做好了安排,不仅派了自己最亲近的暗卫统领颜珂去做她的管家,更将统帅三军的虎符藏在了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朝中的老旧派也对我继位颇有微词,宗亲中更是传出了“立嫡”的呼声,我的皇位并不安稳。
这时,我扶植的心腹献上计策,教我趁机除了对我影响最大的竞争者。
脑海中再次划过父君的脸,鬼使神差地,我竟答应了……再要后悔,却已来不及。
那一次,她几乎真的去了,连最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然而几天过后,又传来她好转的消息——我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只是得到消息的当晚,独自在书房枯坐了一宿。
次日清晨,宫侍来叫门,我愣愣地抹了一把脸,竟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我其实,从未真的想过要她的命,可我还是一次次地纵容幕僚对她使计,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导朝中的舆论,败坏她的名声,教她沦为千人所指,遍失人心——在幕僚们眼中,这固然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以削弱她对皇位的竞争力;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折断她的翅膀,教她永远无法逃离我的身边,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她下手,如若再失败,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我不愿伤她,也不会再伤她。
陆昀和方又思离开后不久,我的老师傅筠崇走了进来。
她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我在朝堂上的一大倚重。
我很尊敬她——虽然有时候,她的顽固和不近人情教我痛恨不已。
“陛下,等凌王回来以后,再有几个月,便要行韶礼了。”她饮了一口茶,然后庄而重之地对我说道。
“朕知道……老师有何良策?”行过韶礼便意味着可以正式纳夫郎,而一个强有力的外家势必会对我的地位造成更大威胁,也给了政敌可趁之机——只要家里有适婚的儿郎,都不会放过这个攀上凌王的机会。
“老臣的长子,年方十七,尚未婚配。”她微微一笑,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朕明白了。”我点点头,极力保持着脸上谦逊温文的笑意,可是心中的恼怒却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化成烈焰,烧毁我所有的理智。
待她甩了甩衣袖,飘然离开后,我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掼了出去。
——为着坐稳皇位,我逼着自己娶了不喜欢的人;现在,又要给她赐婚,迫她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这样的皇位,我坐着又有什么意思?
呵,有什么意思呢!
父君,你曾对我说过的三句话,我从不敢忘。
母皇死了,我也当上了皇帝……可是你说的最后一条,我却做不到。
如果说我的狠辣是继承了你,那么我从母皇那里得到的,大概就是邝氏一族偏爱女子的天□□……这更像是一种宿命,注定了我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而我的爱,被一层又一层的荆棘束缚着,在不见天日的扭曲和欺骗中,早已枯萎衰竭,再无救赎——我想爱她,可我没有资格。
☆、第61章 醉梦
马车颠颠簸簸地晃悠着,即使底下坐着的垫子已经加厚了三倍,还是硌得我腰酸背痛,晃得我头晕脑胀,好似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一般——这辆马车据说是整个白云谷里面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辆了,可是与王府里的马车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教我这个已经被万恶的特权阶级腐蚀得一塌糊涂的娇贵身子难以忍受。
然而,马车行出不多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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