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察觉到肖梦锦眼里的讽刺与寒意,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悲凉,苏若君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加了个包子放进她碟子里。
“其实你也没得选,他们昨晚没寻到你,定不会罢休,而且估计也开始怀疑我们了。即使我放你走,除了死,你没有别的结局。我想你定是不甘就此死去的,所以,既来之。则安之吧。”
肖梦锦直直看着碟子里的包子,半晌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苏若君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用完饭,苏若君拿出一个小匣子,冲肖梦锦道:“过来。”
肖梦锦身为杀手,自是知道那匣子里的行头是干什么的,沉默着走了过去,取出水粉胭脂,苏若君仔细替她上妆,似想起什么,她开口道:“对了,还不晓得姑娘叫何名字?”
苏若君靠的很近,说话的气息抚在肖梦锦耳侧让她很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清冷道:“夜煞”
苏若君摇了摇头,回道:“真难听”
肖梦锦脸色越发冷,凉嗖嗖地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苏若君。
苏若君有些好笑,随后认真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是人名,不是一个工具代号。”
她的声音低柔和缓,却是着重咬在了‘人名’两个字上。
肖梦锦有些恍惚,名字?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了?而那个自小抱着自己,温柔如水般唤自己名字的人,已经死绝了!哪怕自己如此卑微,如此不顾一切地为他们卖命,他们依旧不放过她!她以为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言听计从能够让她好好活着,终有一日自己能带着她离开,颐养天年,可是她却是在自己一无所知时,孤苦地死去,甚至连到死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孩子!
她身上陡然升起来气息让苏若君有些惊诧,满是暴戾肃杀的恨意,却参杂着让人无法忽视地痛苦与绝望,看到她死握的双手,还有逐渐渗出的血液,苏若君皱了皱眉,伸手在她几处穴位上按了几下,坐着的人颤了颤,随即平复下来。
苏若君柔声道:“你若不愿说,就罢了,只是我也不能唤你那个名字,不然会被人注意到。”
“肖梦锦!”
“啊?”苏若君有些愣,随后反应过来了,脸上笑意犹如暖阳,笑道:“梦锦,很好听的名字。苏若君,我的名字,如此一来你也不亏。”
肖梦锦嘴角抽了抽,她又没想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心里还是暗自记下了。
等到苏若君鼓捣完,肖梦锦已然认不出镜子里那是自己了,原本白皙的脸已然变成小麦色,眉毛粗了些,明明依旧笔挺的鼻梁,看上去却有些塌,下巴也宽了不少,看上去只是稍显秀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都想象不到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苏若君舒了口气,这么久没用过,还好没荒废了。
碧青几人已然准备妥当,敲了敲门示意苏若君启程。
当苏若君带着肖梦锦走出去时,几人昨晚已然听碧青说过了,只是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泰然自若地翻身上马,不见半丝惊讶。
肖梦锦看在眼里,眸子暗了暗,这群人都不简单,到底是何身份?跟着苏若君上了马车,几声嘶鸣响起,一行人开始启程。
离开江陵府一路上逐渐荒凉起来,人烟越发稀少,到了晌午,赤岩几人就地寻了处水源饮马,也暂且休息片刻。
苏若君接过碧青备好的干粮,递给一旁的肖梦锦,随后提了了包东西下了马车。
马车帘子被拉了起来,她看到苏若君在一旁地上鼓捣些什么,一包白色的粉末被她倒进一个土坑里,随即她拿了节竹筒埋了进去,清水倒进去,发出嗤嗤的声音,还翻腾着白色的水泡,似乎是沸了。
又见碧青有些好奇地靠了过去,肖梦锦内力尽失,也不知那人说了什么,却见那碧青一脸惊悚地退了下去。而那人脸上带了丝笑意,依旧温柔,可是肖梦锦却觉得有些恶劣。
半晌后,她用布包着那竹筒,回到了那车上,随手拿了个杯子。肖梦锦这才发现这竹筒还有塞子。苏若君拔了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杯中,棕褐色的汤水倒出,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溢满了马车,肖梦锦愣了愣,她方才是在温药?
苏若君将杯子递给她:“你伤口太多,金疮药没了,这里材料不够,我没法制。估计到安州还有几天时间,为防伤口恶化,你就喝药吧。”
肖梦锦接过杯子,心里有复杂,这药分明是提前熬好的,难不成她特意把几日的药都带着,准备路上用那古怪得法子给自己温热了喝?
低头抿了抿嘴,肖梦锦很快便喝完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药她没少喝,但这般难喝的,生平第一次!眉头不住打结,却是强压着恶心的感觉。
嘴边递过来一个糖丸,在她惊诧张嘴时滚入口中,是不能掩盖药味,却也舒缓了不少。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别扭,她自小便是刀尖上打滚,什么苦头没吃过,今日喝一碗药还要别人喂糖,实在丢了她身为前四煞的名头。
耳边那人低笑声一阵阵传来,让她更是不自在,耳朵隐隐有些烫,随即被她强压下去。
“还不错,反应到是比我想象中的好。”想到顾流惜喝药时那反应,她就好笑,只是阿墨太护短,不让她再熬。不过这人也会这副表情,让她忍不住发笑。
这一阵笑意,让肖梦锦方才对她的细心体贴升起的那丝感动全部烟消云散,果然不是她猜错了,这人的确古怪又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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