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眼角余光掠过安平侯身边衣着裸.露的歌姬,冷冷道:“那安平侯可否解释一下,何为壁画上的美人儿?”
安平侯顿住了,他心中暗暗叫苦,一个落魄公子,他自然不惧,但若是这落魄公子生了江衍这样的面貌,就是扇他几耳光他也不在意,何止不在意,他愿意极了!让美人气怒,简直是天理难容,但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近之而触不得,就算触之也只得冰冷,何等伤心呐,这便是壁画上的美人儿了,这正是安平侯对郡主的拳拳爱意啊!”方才那道醉醺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却带上了几分戏谑。
江衍脸一黑,顺着声音看去,见是一个形容比安平侯还不堪的年轻男子,他抱着一个几近半裸的歌姬,一只手还按在那歌姬胸前,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墨发中抬起一张端正俊逸的脸来,唇角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江衍厌恶的皱眉,寻了一个僻静的座位,拂袖坐下。
安平侯见讨不到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客气了几句,拉着同伴坐下,下令上新歌舞。
说是文士宴会,但到场的无不是官宦公子,这些人中江衍认识的也有不少,两年的时间,变化也不怎么大,看着倒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却没有察觉,变化最大的那个其实是他自己。
歌舞开场,是最近王都中最流行的玄女飞天舞,江衍没有看过,但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喜欢歌舞,从小就是。他听到别人心思的时候其实也很有限,只有带着十分强烈念头的才会被他接收到,就像之前顾栖那句他好香,大概就是因为他对香味有着很强烈的印象,而这些被层层选拔来献舞的歌姬,心里的声音大多都是想要一步登天,这愿望十分强烈,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炸破他的脑海。
每个人的处世态度不一样,歌姬出身低,入眼所见却都是繁华,不甘心的人很多,他并不鄙夷,但听多了总是会烦的。
“怎么样,有人离席了吗?”他悄悄的问。
周宁环顾四周,郁闷的回答:“没呢,一个都没有。”
不是所有人都对歌舞宴会有兴趣,很多人都只是走个过场,若是平时,恐怕早就有人离席,然后江衍也能顺理成章提出告辞,去看自家姐姐,只是今日这宴席进行到中段,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走。
江衍有些不耐的瞥向席中,见安平侯比方才规矩了许多,除了那个抱着歌姬不放的醉鬼,众人身边都清空了,往来调笑也显得正经又风趣。
他其实是很不满意的,不过王都公子好渔色,高门女子也不遑多让,婚后养面首的不在少数,安平侯这样,他倒是有理由可以给自家姐姐找上几个懂事的面首,再不济等他外放,劝自家姐姐和离,和他一起去封地,何愁找不到良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衍端着酒杯,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开明的好弟弟。
安平侯可不知江衍盘算着什么可怕的事情,见他端着酒杯就不是不喝,连忙说道:“承远怎么了?可是喝不惯这酒?还是为兄招待不周?”
江衍悠悠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周宁上前一步,说道:“安平侯真是贵人多忘事,太宗诏令,举凡王室子孙,未及舞勺不得饮酒。”
安平侯讪讪的坐了回去。
江衍朝席上瞥了一眼,忽然道:“待会儿还有人来?”
安平侯立刻接话,“没有,人早就到齐了,我还说呢,这回承远你又是最后一个……”
江衍皱眉,不应该啊,他明明听见了的。
【啊,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吧,真舍不得走啊。】【本公子白活这双十年华,自诩fēng_liú,竟从未见过这般绝色……】【美若天仙,当真是美若天仙,若这宴会开得长长久久该多好?】这时又有一阵心声在耳边响起,江衍目光在席中转了一圈,没发觉有什么倾城绝色,他心中疑惑,不免又想,也许是他身份尴尬,安平侯不愿让他见到私藏的美人,这才作罢。
他本来对美人就没有什么兴趣,此时便道:“承远并不饮酒,怕会打搅各位兄长兴致,再者也许久没有见过姐姐了,安平侯看……”
这时那道醉醺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承远说的这是哪里话,你在这儿,哥哥们的兴致才高呢,你要是走了,这宴会还有什么看头?”
江衍脸黑了,要是再听不出来这人在讽刺他,他就是傻子了,当即站起来冷声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那人含笑去捉歌姬的手,不甚在意的回答,“在下上虞江婴,和二公子殿下正是本家。”
上虞正是太宗龙兴之地,这人又姓江,必然是皇亲,江衍就是再怒也不好发作,深吸一口气,他才缓缓说道:“原来是江兄。”
这话是磨着牙说的,一点也不掩饰,江婴倒是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江衍在江婴这儿憋了一肚子火,回头对着安平侯也没了好声气,直接道:“安平侯,承远能否退席了?”
安平侯无奈,也不好再逼,一路把人送到门口,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席中。
“我说子许啊,够藏着的,二公子这样的容貌,郡主想必也是绝色美人,你还天天抱着这些庸脂俗粉?” 一人和安平侯关系近,笑嘻嘻的开口。
安平侯努力回想起自家妻子的容貌来,过了很久,才奇怪的喃喃道:“郡主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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