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他和楼下的老板却无甚交流,他种他的花,他卖他的酒,互不干涉也相安无事。
楼下的酒着实是香,香得陆小凤心里那是百爪挠心瘙痒难耐,眼见着楼下客人渐少,老板吹熄烛火准备打烊,他还是按捺不住,自窗户翻身而下,“店家等等!我还要买酒!”
花满楼摇头笑起来,起身下楼,左右把陆小凤拘在这里大半天,让他看得见喝不着,坐如针毡,捉弄得也够了。要是当真让他等到明天,只怕今晚这只小鸡都要睡不着觉了。
苏幕遮听到声音,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口里说道:“桌椅我已收了,客人要是不介意,就坐在柜上罢。”
他说的柜上,指的是贴着墙边放着的那一排小矮柜,里面放着酒碗酒壶等物,高度不过将将到人腰间,要拿来坐着也使得。
“能坐在美酒边上,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陆小凤大笑,一跃坐在矮柜上,边上就是一个个堆放整齐的酒坛,靠的这么近,那诱人的酒香更是勾得他肚里酒虫蠢蠢欲动,一个劲地咽口水,“别的就不多说了,店家先来两坛酒让我解解馋可好?”
苏幕遮给后来的花满楼搬了把椅子,头也未回,“酒就在旁边,客人自取即可。”
陆小凤听了他的话,想也不想就先抱了一坛子酒,拍开泥封灌了一大口,入口清冽,自喉间好似燃起熊熊烈火,翻滚着一路烧到胃里,烧得整个人都热起来,热进四肢百骸,又翻滚着涌起极甘醇的回味。
“好酒!”陆小凤眼睛大亮,扬声赞道。
这样的话苏幕遮这些日子听得耳朵快要生茧,也没搭他的话,蹲下身从柜里拿出个小酒坛递给花满楼,“请你喝。”
花满楼笑道:“店家太客气了。”他本想婉拒,但毗邻而居这么些日子,他也多少知道些这人的性子,只得伸手接过。
粗陶的酒坛做得算不上细致,泥封牢牢锁着里面的香气,边角处能摸到一个浅浅的印记,大概是店家的记号。
花满楼仔细摸了摸,模糊辨出一个苏字。
陆小凤喝光一坛酒,凑了过来,:“店家竟是还藏着好酒,七童你白日里说和店家不熟莫不是诓我?”一边说着他眼睛一边在酒坛子上打转,舔着嘴唇心痒难耐。
别说他没出息,这店家的酒实在是他生平未曾尝过的好,这还仅是拿来卖的平常货色,请花满楼喝的会是何等滋味,只要是个酒鬼都抵不住想尝一口的诱惑。
苏幕遮抿唇,半晌才说道:“你救过我。”
花满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竟是你?”
“嗯。”苏幕遮有点羞赧,偏过头想遮掩脸上的泛出的红晕。
他被水冲到河岸,要不是花满楼路过时将他救起,他早就命丧黄泉了。不过彼时花满楼因急着赶路便把他送到医馆,又留了银两供他花销养伤,待到后来再使人去打听,才知道苏幕遮醒来的第二日就趁着夜色匆匆离去,再无音讯。
离了医馆苏幕遮也无处可去,循着本能做了几票人命买卖攒上笔本钱,依靠模糊的记忆找到了百花楼,开了个酒摊浑噩度日。
万幸他脑子里还留了关于酒的记忆,才能在穷山恶水掩盖的废墟里挖出许多藏酒。
废墟可能是自己过去的居所,记忆里尚存着被火烧枯的桃林花开的景象,但也仅存着那花开满树,树下埋了百坛曾经酿好的美酒。
为何而酿,不记得了,为何而藏,也不记得了。
一片空白的过去里,只找得见酒和鲜血。
花满楼打开泥封,冲天的酒香争先恐后地从小小的坛口涌出,在空气凝做丝丝缕缕白气,砰然炸开无尽的醇香。
如果不是还剩了些理智勉强控制自己,闻到香气的一瞬陆小凤就要冲上去抱起坛子猛灌,干看着最是难熬,他捂着鼻子后退几步,愁眉苦脸蹲在地上,浑身上下都痒得不行在叫嚣着要喝酒。
郁卒地再抱一坛子酒,他默默安慰自己这个也不错。
花满楼听得陆小凤叹气,忍不住笑起来,心知自己这老朋友酒瘾怕是犯了。
低头浅抿一口坛中酒,这酒香得那般霸道,入口却温润的很,香气充满口腔,在味蕾上小心地铺散开,开始是极淡极清,略停一下就会越来越醇厚,隐约能从中辨出几种花香,似是而非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绯靡的气息,那是花开到极盛,盛到几近糜烂凋零才会有的气息,最是妩媚娇妍,又透着终焉将至的悲凉。
酒液留得越久,就越热,滚烫着下肚,流经的地方反倒觉得凉,花之将谢,多么灿烂热烈都无法不感到凄凉,待到凉到发冷,一股暖意又渐渐上涌回来,柔和地抚慰着一切,秋收冬藏,万物更迭,此花落尽,来年又萌新芽,周而复始年年岁岁,永不停息。
“好酒。”花满楼轻叹,此一口他已觉得自己前半生喝过的酒都算是白喝了。
苏幕遮有些高兴地笑起来,他一笑,脸上就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倒是添了些稚气。
“七童……”陆小凤盯着花满楼手中的酒,蹲在地上蹭啊蹭的浑身都不得劲,眉眼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样子。
花满楼转头对着苏幕遮,笑道:“我这朋友着实可怜,店家你看分他一口可好?”
苏幕遮瞥了陆小凤一眼,淡淡收了面上的笑,“你随意。”
花满楼这才把酒坛递给陆小凤,让他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陆小凤喝前愁眉苦脸,喝完之后反倒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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