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声问出,严天佐却没听清,推起了曹恩凡的身子,细细端详着:“你病了?”不想跟康爷爷随口胡诌,居然成了真,恼恨地说,“我这张破嘴!”说着往前凑了凑,“快让我看看。”
曹恩凡这才觉出现在这样子有多别扭,转身想躲开。严天佐捞了一把没抓住,倒是摸到他袍子下的腰肢弹韧紧实,滑的握不住,像是只要狠心一扯那外袍,他整个身子就能露出来一样。一时竟心荡神摇,想这样的身子骨,穿蟒扎靠,往台上一站,不知能迷倒多少人呢。
☆、月移花影玉人来
曹恩凡进了房间,想倒杯水喝,一拎茶壶发现没水了,干看着茶碗。严天佐跟进来,刚要开口,门外的两人扯着嗓子问:“这个怎么办?”
严天佐回头,看那俩人扛着树,没地儿站没地儿放的,挥手指着西南角的墙根:“种那儿。”
那俩人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么种树的。严天佐看他们不动,以为是突然让他们帮着种树,这俩不愿意呢。他回身走到墙角:“再给你们加一块。就种这儿。”俩人莫名其妙地多挣了一块钱,今儿是遇到散财童子了,捣蒜似地点头,把树放下了。严天佐去胡同儿里踅摸了一把铁锨,朝人家院子高喊了一声:“借铁锨使使啊!”回头抛给了那俩人。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有什么好犹豫的,俩人一个松土一个刨坑,干了起来。
曹恩凡站院子里,看着严天佐忙活,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种树!”
这小院儿地上铺着青石,只有西南角、西北角露着土,原来是两个小小的花圃。曹恩凡小时候总见着他娘在收拾,一年也有两季开得鲜妍的花。后来他娘病了,这两块花圃就没人管了,过了一冬之后,就变成了两块冷硬的土地。至于那些萎烂的枝叶是怎么没的,曹恩凡都想不起来了。
“我还没卖房呢吧?”
严天佐一愣,接着笑了,听出来曹恩凡在跟他开玩笑,回身把他往屋里推:“你病着呢,别站外面迎风。我这儿一会儿就好了。”
曹恩凡被推了几下,脚底踉跄,抓住了严天佐的手腕,叹口气说:“我出来烧壶水。”
“我去烧我去烧!”
曹恩凡几乎是被抬进屋的,严天佐这几天不见,一回来就在他家折腾出这么大动静,让他几乎哑然失笑,连病都似乎好了三分。他被摁在椅子上坐好,严天佐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你烧得厉害,看大夫了吗?”
桌子上就是从药堂抓来的一包包中药,用细草绳捆着,曹恩凡惊讶他居然没看见,抬了抬下巴,叫他看桌上。
严天佐这才看见,发现是系好的,一看就是一剂都没吃。
“怎么不喝呢?”
“我刚从天桥回来,没力气熬药。”
“我去!”
“你会吗?”
“这有什么难的?”
“你熬过药吗?”
严天佐确实没煎过。小时候生病没钱看医生,他和哥哥都是生扛。后来到了武馆,练了武,就很少生病了,他印象里自打十几岁起好像就没生过病。
其实曹恩凡也几乎不生病的。练武强身健体,这话可一点儿不虚,这次病到浑身没劲儿还真是百年不遇。他伸手把药包拆散,慢慢说:“我告诉你怎么弄。先帮我烧壶水吧,我渴了半天了。”
严天佐二话没说去了厨房,打了水往炉子上一放,转身就回来了,听曹恩凡讲这药要怎么熬。
“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一听你就是老手。”
“看着我爹给我娘熬了一年,我又给我爹熬了三年,可不是老手。”
说完这句,二人在屋里,突然就没话了。
曹恩凡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脸上倦意还未完全消退,想了想,决定还是再问问他:“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这大半天里,早先盘算好的话严天佐已经回忆的差不多了,只等曹恩凡开口一问,便能对答如流。可现在看他病着,又不想说那些剜着心眼让人烦恼的话了。正犹豫间,外面种树的人喊“水开了”,严天佐拍拍曹恩凡的手,“我先给你倒水去”。
拎着壶回来,严天佐一边往茶杯里倒水一边随口说:“上海的仇家来北平了,那天在城里看见了,所以出去打听打听他干什么来的。”
曹恩凡心里一颤,想起了那天他说过来北平是因为在上海得罪人了。“那人现在走了?”
严天佐看他眉头蹙着,似是也很焦急,把茶杯往他面前一推:“听说是在城里做生意,日本人的买卖。”
“你现在在北平还安全吗?”
曹恩凡这句说得比之前冷淡了,低头喝水,也看不清表情。严天佐应道:“他是来做生意,也不会想到我也在北平,只要别冤家路窄,在哪条胡同儿碰见了,应该没事儿。”
“那就好。”曹恩凡放下杯朝院里看,那棵桂树已经立起来了,两个干活儿的人正在培土,用铁锨使劲砸着地面。
“你去歇着吧,我去给你熬药。”严天佐架起曹恩凡就要往里屋送。
不知怎么的,自打严天佐进了这门开始,曹恩凡便觉着自己这病渐渐缓解了。看病时那老大夫说,是最近思虑重、脾胃不调造成的体弱,才染的风寒,眼前这人一来算是解开了思虑的源头,顺带着这病都见好了。曹恩凡知道这意思,却不愿这么想,摇摇头,淡淡藏着笑:“算了吧,我现在感觉好些了,刚喝了热水,还出了点汗,你没事儿也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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