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穆提婆的随从过来找他了,陈恭也跟着来了,这人害你被穆提婆那等佞幸看上,你若想要杀他,现在还来得及。”
沈峤摇头不语,手肘撑床慢慢坐起来,发现自己吐了那几口血之后,胸口居然舒畅了许多,也没有闷痛的感觉,想来是歪打正着将淤血给吐出来了,反倒有助于伤势痊愈。
“多谢晏宗主。”他道。
晏无师倒是坦荡:“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能吐出淤血,只是想逼你使出朱阳策真气罢了。”
沈峤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当时你如果挺不过,死了也白死。
“那晏宗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晏无师:“跟你回玄都山。”
“……”沈峤抽了抽嘴角:“晏宗主日理万机,何至于总将宝贵工夫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晏无师“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沈峤根本避也避不开,只能任由他像端详一件私有物那样捏住下巴打量半天:“玄都山藏有朱阳策游魂卷,但我不知道在哪,偌大玄都山,就算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进去搜寻也是麻烦,有你在手,不就行了吗?”
沈峤:“你想让我记起内容之后写下来给你?”
晏无师哂笑:“那些庸人方才需要照本宣科,一字一句记下来,北周内宫所藏残卷已为我所练,妄意卷我也看过了,五得其二,对朱阳策脉络走向,早就心里有数,与其届时看你写下来不知真假的东西,倒不如直接让你与我交手,不怕不能摸清玄都山所藏残卷的奥妙。”
他对沈峤道:“真正的先天境界,不在形迹,更不在模仿。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陶弘景能融汇三家之长,写出朱阳策,我自然也能创出比他更高明的武功。”
这些话乍听起来十分狂傲,不可一世,但仔细思量,沈峤其实也是赞同的。
晏无师能成一宗之主,武功笑傲天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从这一点来看,他也不愧能跻身天下顶尖行列的宗师级人物。
只有一点:跟这样的人日日相对,朝夕相处,实在是一桩折磨,而非乐事。
晏无师松开手,淡淡道:“你既已醒了,明日便上路。”
沈峤无奈道:“我能有别的选择么?”
晏无师:“你可以选择趁现在伤势还好,自己走;又或者我们现在再打一场,等你被我打残打伤了,我再带你走。”
沈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好疼,捂着脑袋滚来滚去~~~奇怪昨天明明是剁手,不是应该手疼吗,为什么我是头疼……
沈峤:#遇到软硬不吃武功高强的神经病怎么办,在线等,急#
晏无师:以身伺魔。
沈峤:……
第16章
有晏无师在,自然不必再走那些更加安全的官道,为了抄近路,晏无师并未过境长安,而是直接南下洛州,再从洛州走淯州和随州。
这条路缩短了许多距离,但同样的,因为这些地方靠近齐周边境,并不如何太平,尤其去岁末灾害之后,旱地千里,流民遍地,纷纷涌向周边粮草更加充足的州县,导致如今沈峤他们一路上依旧能看见不少流民。
论武功,当今天下少有人能与晏无师匹敌,但他明显不是一个好旅伴。沈峤旧伤未愈,眼睛时好时坏,始终没法恢复正常,顶多只能像之前那样模模糊糊看见一些光影,晏无师也没有因此生起怜香惜玉之心,对他格外优待,他自己不需要乘车,便连马车也没有雇,兀自不紧不慢在前头走着,大有“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要跟”的架势。
如此一前一后行了若干天,快要进湘州城时,他们又在城外遇见一拨流民。
这些人原本是从光州而来,因那里饥荒,不得不千里跋涉来到更加富裕的湘州,谁知湘州刺史却不肯给他们开城门,还令士兵严加把守,不得放一个流民进入。
流民们没有力气再去下一个地方碰运气,只能就地驻下,实际上就是慢慢等死。
从治理地方的角度来看,湘州刺史这样做无可厚非,因为一座城池的粮食是有限的,放了流民进来,就得负责安顿他们,而这些人实际上本该属于别地治下的百姓,如此就等于给本身湘州平添了压力,届时湘州的粮食不够吃,当地百姓反而会被连累,如今齐帝高纬忙着寻欢作乐,根本就没什么心思治理朝政,朝廷拨下的粮食还未到达地方,就已经在层层盘剥中消耗殆尽,湘州刺史即便是将这些流民都接收进城,也不会因此得到朝廷的嘉奖。
湘州离玄都山已经很近,只要再往西南行上数日,便能到达位于沔州旁边的玄都山。
越是临近玄都山,晏无师的心情似乎就越不错。
他甚至放慢步伐等沈峤跟上,一边还饶有兴致给他指点当地风物人文,若是不知两人关系的,乍看说不定以为他们是多年老友结伴同行。
他对沈峤道:“湘州战国属楚地,因而楚风甚浓,也算富庶之地,可惜高纬无心经营,高家几代人的心血,怕是要败落在他手里了。”
晏无师对齐帝显然没有半点尊重之意,张口就直呼其名。
沈峤眯起眼,模模糊糊瞧见城外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老少妇孺占了大部分,得亏是现在天气还不算热,否则只怕大片瘟疫都要因此而起了,不由摇摇头叹了句:“民生多艰!”
晏无师淡淡道:“其实这样的场景,在其它各国,同样也有。自西晋末年五胡乱华,各方争权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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