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了心,重新端坐好,心下隐隐有些期待,看了看已经有些考生捉笔答题,宁远轩与冯大通坐在御座下,礼部一些官员在四周监考。门外的朝阳初升,朝霞明媚,皇帝放下嘈杂的心胸,想着明日是武举的殿试,可不知道关原那家伙可否夺魁。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大部分考生都已经落了笔。杨融与江寒枫张暄张晔四人均在东边,除了江寒枫还在打腹稿,都已经动笔。然而此次春闱呼声最高的玉恒,却端坐在中间,愣神至今。
皇帝坐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他站了起来,走下御座,开始在考场里巡视,一圈下来,他心下就知道,果然,有些人是有古怪的。殿试题目虽然是皇帝所说,但进场的人并非是皇帝所选。这其中自有猫腻,只是不知道埋下的棋子,可否管用。若是无用,那么此人便不合他江北玉郎的名声。
时间分秒而过,皇帝已经下场巡视了几回。杨融已然搁笔,成竹在胸。张暄好像也快要写完,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而刚开始答卷的便紧张兮兮,离结束时间,便剩下一个时辰了。
皇帝又看了眼正在埋笔书写的玉恒,摇了摇头,不再愿意去看。冯大通放下茶杯,腹中有些饥饿,但想了想这次春闱后自己身为座师,名利双收,便又忍耐下来。他对着巡视一圈回到座位的宁远轩点头致意,两人唇角都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便在此时,一声脆响,不知道谁的砚台跌落。玉恒忙站起来,道:“学生请罪,一时慌乱打翻了砚台。”
皇帝头都未抬:“无妨,继续答题吧。”
勤政殿的扫洒太监已经走过去收拾了地上的碎砚,换上新的一方砚台。玉恒四周的考生低低抱怨两声也不再说什么,将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考卷上。玉恒谢了罪后重新坐下,却再难执笔。
“启禀皇上,学生望海玉恒,有科场舞弊一事,面奏吾皇!”玉恒突然站起来左行了一步跪下,脸色有些苍白,却坚定得紧。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他,冯大通正要大骂,皇帝抬起头,“哦,这就是江北玉郎?你污蔑朝廷命官,打断殿试,你可知罪?”
玉恒心下挣扎多日,一番清明,再无惧怕,朗声答道:“启禀皇上,学生于三月二十日,在自家院中拾到一个包裹。学生想要寻得失主,便冒昧打开一瞧。这一瞧,学生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处之。混混沌沌挨过会试,侥幸考中得见天颜。今日殿试,见我主天资fēng_liú,年少英武,学生更是纠结不安。方才破题答卷,想到知守之意,又豁然开朗,自惭形愧间心魂失措,打翻了砚台,惊扰圣颜。学生捡到的包裹中,全是此次春闱舞弊物证,尤其主考官文华殿大学士冯大通,礼部尚书宁远轩。学生思之多日,想是有江湖侠士见此不平,看得起学生家世清白,便是因此不得再考,也是无妨。学生能为刀剑,实是荣幸。斗胆敢情皇上彻查此案,还我大昭科举朗朗乾坤!”
玉恒在天下士子心中声望极高,科举舞弊本就是次次都有,寒门士子因此耽搁多年的比比皆是。便是今日殿试中,也有参考多年的老翁,听罢已然老泪纵横。玉恒此番话讲自己无意中得到的物证隐去来处,又点名自己乃玉家九公子,便是此番得罪多人,大不了回家当富家翁,免去无端报复,倒是心机深沉。
“皇上,此子胡言乱语混淆圣听,请皇上准御前侍卫将其拿下,以免……”冯大通大声疾呼,宁远轩则冷静得多,他注意的是玉恒所说的物证。
皇上今年才亲政,这春闱会试透露考题给考生却是张广把持朝政安插人员的不二手段。若说没有证据留下恐怕荆国公也不会相信,看来这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皇上,玉恒所言真假还需调查,臣以为所谓物证来历不明,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臣为此次春闱副考官,臣问心无愧。”宁远轩倒比冯大通圆滑的多,直言证据不足信,但不得罪玉家,果然是荆党得力人物。
这时候满场考生们都已经放下了笔,有人惊讶于玉恒的胆色,有人城府不够已经面露惊惶,有人快意于终于有人将这个没人敢说的事情公诸于众,但大多数人是震惊的。杨融江寒枫互相看了眼,心知此次殿试必然作废,便放下了笔,静待事情发展。
玉恒跪在殿中,他听说过皇帝登基以来荒唐的名声,也知道他不学无术,御书房讲学几乎不去。年年流连后海,不愿回宫。更知道皇帝如今独宠莲妃,是因为雀尾楼主是当今皇后,却私出皇宫见了自己的缘故。但玉恒终究还是选择站出来,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出口气罢了。
“朕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皇帝眯了眼睛,微讽道:“聚贤阁主?朕等你许久你可知道?”这话直到后来,玉恒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敢接话,皇帝也没给他接话的机会,把茶盏丢给流风,道:“宣佟良佐,江淮,公孙计安,宣李仲江。流风,随玉恒去取了物证来。御马监着人将此次会试考卷封存到养心殿去。所有考生一律抗压到贡院,到查清楚后自可离去。”
如此宣旨的宣旨,取证的取证,御马监表现出对皇帝极大的忠诚和强健的执行力,满场考生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跪拜后离开。
“皇上,只听一言便如此三司会审,只怕不妥吧。”宁远轩见方才离开的一个礼部官员给自己了个颜色,知道消息会最快传给张广,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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